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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东篱下 作者:子慕予兮

    池砚一瓶玫瑰香膏,是床笫之事的好务。月教习是初见,倒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笑呵呵地送他龙阳十八式做见面礼。

    花教习没有送他什麽,在池砚耳边轻声道:“你不再见我,恐怕就是最好的礼物。”

    池砚含泪向他盈盈三拜。

    初雪送了一把琴,道:“不是好东西,不过是郁唯亲手做的,望你好自为之。”

    池砚抱著琴,半晌方道:“郁唯,他好吗?”

    初雪拍拍他的背,道:“他已经不在东篱下了,你说好不好呢?”

    池砚了然,舒心一笑。初雪从不肯跟他说郁唯的消息,此时得知他过的很好,心中一块大石便算落地了。

    齐老板道:“各位,中秋佳节,原本是团圆的日子。可惜,我们都是飘零尘世之人,只得抱成一团,来讨个彩头。”

    他举杯,朗声道:“同饮一杯,花好月圆!”

    “同饮二杯,今生难圆!”

    “同饮三杯,来世团圆!”

    三杯过後,已经有轻微的哭泣声低低传来。

    齐老板笑道:“怎样也是过一辈子,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以後如何!今晚大家尽兴,不醉不归!”

    池砚饮下三杯酒,却丝毫不觉有醉。万般滋味涌上胸口,却只能随著一杯苦酒灌入肚肠。

    齐老板揽著池砚的腰,喂他吃月饼,正是桂花的香味。

    池砚想到浓儿,也许还在桂花树下等著。他搂住齐老板的脖子,道:“我可不可以带浓儿走?”

    “嗯?你很喜欢他?”

    “不……我只是……”池砚莫名地紧张。

    “可以。只要他愿意跟你,我放他也没什麽。”齐老板捏起他的下巴:“只要你乖乖的,做什麽都可以。”

    42秘药毒计

    最後是怎样散席的,池砚并不知。宿醉初醒,头痛欲裂。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他正躺在秋潭阁,他自己的床上。

    还以为,在他怀里呢。不禁有几分失落。

    天色还早。晨起潮冷的风从窗口钻进被窝,让池砚不住地往里钻,越发怀念温暖。

    才一天,就习惯了起来时看到他的睡脸,池砚,你当真是疯魔了。

    池砚呆呆地望著晨曦一点点压过漆黑,哆嗦几下,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又翻个身睡了。

    这一睡,居然很久。

    久到浓儿急疯了,死命地摇晃池砚,可池砚毫无知觉,若不是是胸口还微微起伏,口鼻有息,真真的是与死人无异了。

    请来了大夫,把脉之後也摇头说不知为何,只留个方子嘱咐给他灌下,免得饿死。

    齐老板闻讯赶来时,浓儿正握著池砚的手垂泪,一见他,就连忙松开退到一边。

    齐老板坐在床边,冷冷地瞅了他半晌,才幽幽道:“以後好生伺候他,不许动歪心思。”

    浓儿浑身一僵,低著头应下了。

    齐老板又笑:“保不齐还能给你个自由身,若是不老实,哼。”

    浓儿再退了一步,哑声道:“小的记住了。”

    齐老板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浓儿才长舒一口气借故出来,蹲在窗底眼巴巴地往里看齐老板为池砚喂汤水。

    还不知在搞什麽鬼名堂。浓儿提心吊胆的,思前想後也没好法子,别人那儿不敢讨商量,想来想去也只有承情能多说上两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去了。

    承情住的地方很偏僻,几乎是东篱下後院的犄角旮旯了。

    浓儿气喘吁吁跑到时,小屋紧闭,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承情正在净身。

    浓儿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才叩门道:“情公子……”

    “是谁?”承情略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水声过後则是衣衫乱响。

    “是我,浓儿……”浓儿忙答道:“你别怕,要不要我去帮忙?”

    承情听是浓儿,才放下心,道:“进来吧,没有上门栓。”

    浓儿轻轻推开门,又小心关好了。迎面是混杂著水汽的皂角膏的气味,承情把刚上身的衣裳重新脱下,迈进盆里,笑道:“你小子怎麽想起到我这里了?快来帮我搓搓背,我怎样也够不到。”

    浓儿拾起布巾,一言不发地帮他擦。

    承情的身上有许多疤痕,即便是看惯了的,再见也是触目惊心。

    浓儿有些心酸,仔细帮他清洗脖根耳後。

    承情的头发已然花白,眼角皱纹累累,满是岁月风霜。他不过三十多岁,与齐老板同龄,两个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脖子胸口的斑驳下的细腻肌肤才显出,这个人也正值壮年,只是受了太多苦难才会早衰至此。

    热气氤氲,承情伸展开腰身,舒服地呻吟一声。浓儿问:“这些日子,骨头还疼吗?”

    他揉揉膝头,道:“天暖和还好……以後冷了,免不了还得难受。”

    浓儿默然,著力为他捏捏关节,拿热水多敷一会儿,不久,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红晕,连凸起的疤痕也不那麽显眼了。

    渐渐洗到腰下,承情不安地推开了浓儿,浓儿知道他的脾气,也擦干了手站在一边。承情自己洗了洗下面,便背著浓儿走出来,大致擦干了,紧紧裹好小衣,这才拿起大毛巾擦头发。

    浓儿自去取了梳篦替他梳理。

    乌发中夹杂著不可忽略的银丝,理顺了之後在鬓角额头上很是醒目。

    “公子……”

    “你这孩子,怎麽变得吞吞吐吐的?”

    “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你的头发……”

    “老样子了……这样也省了每天这个油那个膏的乱抹,整天香喷喷的,闻著就难受。”承情把起一缕,笑问:“是不是很吓人?”

    “不,公子永远是美人。”

    承情笑的眼睛弯成月牙:“你知道我最受用这些话。好了,有什麽事,说罢。”

    浓儿放下梳子,用毛巾把头发抱起来吸干水,许久才道:“公子,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失去兴致的?”

    “哦?你问这个做什麽?难不成?”承情戏谑地打量著浓儿,倒是把他弄得不好意思。

    “不是啦!我就是想问问……”

    “单单想,就巴巴地跑过来?仔细老板知道了罚你去接客。”承情弹了他额头一下,叹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有这麽回事。”

    “那个到底是什麽药?”浓儿趴到他腿上,瞧著他。

    “最好玩的药。”承情似是想到了什麽,愉悦地笑了:“记得以前,我与初雪承想一起作弄客人,哄那个色胆包天的老头吃了这个药,据闻,他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啊?!这麽厉害?”浓儿扬起眉头,吃了一惊。

    “也怪那个人年纪大了,还来东篱下鬼混。而且……我们用烈酒给他喂,也许歪打正著了。”

    “哦……”浓儿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

    “在想什麽?”承情揉揉他的头发,道:“你别打这个的主意,药虽然好得,可是给人知道了就了不得了。”

    “嗯……”浓儿抱住他的膝头,略微撒娇道:“公子……我要保护一个人。”他说著说著有些郑重了:“可是我不知如何做,也许能帮上一点,就是一点。”

    “是池砚吗?”承情温柔地笑了:“恭喜,你也长大了。”

    浓儿红了红脸,道:“我还得娶媳妇呢,就是当他是个好哥们才帮。”

    “这算是默认了?”承情无奈地捏住他的耳朵:“你的心思是好的,只不过,不怕连累他吗?再说,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迟早会有这麽一天,你护得了他一时,能护他一世?”

    见浓儿不吱声,承情又道:“你这点微末道行,恐怕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他领你的情吗?万一……万一他心甘情愿地做了,你也许还会被记恨,何苦呢?”

    浓儿呆住了,渐渐地攥紧了拳头:“我知道,这样做其实没什麽用处,可是我不能……而且,他要出去了,我,我要跟著,一定能护好他的!”

    “哦?池砚要出去了?是……应家的?”承情眉毛一动。

    “是……是应家的大公子,应梓中。”

    “应梓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承情牙缝里蹦出来,把浓儿吓了一跳。

    “公子你……”

    承情歪著唇笑了,他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乱发,柔声道:“正巧,那药我这儿还存了不少,就送给你了。”

    “真的?”浓儿又惊又喜,一下子跳起来。

    “嗯。”承情一双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尽管用,不够我还有。”

    秋末杂务甚多,应梓中公务缠身,那日之後不过在润京呆了几日便匆匆回任上了。

    应梓林少了个管教的,每日过得十分熨帖。只恨他的铭远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就连多亲热几次都难得,著实让他费了一番脑筋。

    可他是什麽人?再怎麽著也是个有手段的。

    应梓林在他哥哥口中就是个草包,在齐铭远眼里是个惹不起的色中饿鬼,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个颇为看不透的人。

    也对,这个世道,没有两把刷子,谁能横著走?

    只是这几日,应梓林为难了。他哥忽然来信,说要回润京。这个还不算什麽,可怕的是信中说这一次是因事务要住到年後。

    这不就是说,他的逍遥日子目前到头了?

    应梓林悲愤地仰天长啸,照应梓中的意思吩咐管家把老宅子收拾干净了,只等入住,而他是宁愿被齐老板赶到东篱下的柴房住,也不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回,应梓中会带著池砚,堂堂正正地住下了。

    重回应家,三人春戏

    43重回应家

    清晨的东篱下是最忙的。

    上门收泔水的拖著推车,在蒙蒙晨光中敲门。厨房的大师傅们带著学徒,挎上藤编的篮子去赶早市,为个一厘半钱的喋喋不休。接了客的小倌们伺候他们梳洗了然後送到门口,然後带著一脸残妆打著呵欠回去睡回笼觉。

    八月十八这天,却是破天荒的清净。

    正门紧闭,可是侧门却开了。

    一顶小轿从东篱下晃晃悠悠出来,池砚万分感慨地掀起帘子,最後望了一眼。

    大红灯笼里还燃著残烛,流苏上粘著隔夜的白霜,恍如隔世。

    没想到,这一辈子,居然还可以从这里出去。

    池砚不禁轻唤:“浓儿。”

    “哎!”浓儿走紧几步,赶上来探头:“饿了吗?”

    “不……只是叫叫你。”池砚揉了揉额头:“跟做梦似的……”

    “公子,我们真的出来了。”浓儿握了握他的手,塞给他一个苹果:“饿了先吃一点,听说还要走很远的路。”

    “此去,还不知如何……你若是想回去,现在就可以……”池砚垂下头,喃喃道:“万一,我有个好歹……也累及不到你。”

    “这是说哪里的话?”浓儿在轿外笑道:“跟著你与在这儿有何区别?再说……有我,你好歹也有个照应,万一受了欺负,还有我提起撑腰。”

    池砚仿佛放心了,伸出手去摸了摸浓儿的脸。

    被派来接人的管家道:“二位小哥,这路不太好走,还是省著点力气吧。”

    池砚悻悻罢手,老老实实缩回轿子里啃苹果。他从前有晕轿的毛病,从不肯多吃东西,这一回醒来之後便没有什麽胃口,病恹恹的,此时看到了苹果,也顾不得会不会吐出来,先抚平了胃中的绞痛再说。

    几口下去,池砚才觉得好受些,裹紧了肩膀上的披风。

    临行前齐老板没有过来,只是差人送来一件貂皮大毛的披风,说是以後天冷了,自个儿还是得珍重。正好早晨冷,池砚便披著它上路。

    若是对东篱下还有点眷恋,那便是齐铭远了。

    池砚淡淡微笑,尽管一切都看的清楚明了,他不过是从自己身上找寻别人的影子,可是情根深种,又怎能一朝一夕地割断?

    也许时日长了,就渐渐淡忘了。

    情伤之痛,说来难舍,可哪有一生一世的追随?

    池砚抹去腮上的泪水,默默发誓。

    苍天在上,我池砚,此生绝不再为齐铭远流泪,否则不得好死。

    颠簸到晌午,总算到了。浓儿扶著晕的昏头转向的池砚下来,池砚没留神,结果被明晃晃的日头一晒,一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往前趴到。浓儿人矮力气小,眼看著就要被压在下面,池砚却被一个人拦腰捞了起来,然後便被抱在怀里。

    “齐铭远怎麽把你折腾成这样了?”虽然是责备的,可声音中并无几分不悦,池砚听到那声音,身上仿佛还留著被虐打时的剧痛,浑身哆嗦一下,紧紧闭著眼,显然是害怕极了。

    应梓中却极度温柔,轻轻把他抱在怀里,像抱著个瓷娃娃。

    “承想……我们回家了……”应梓中抚摸著他的背,暗哑道。

    池砚紧紧抓住了应梓中的前襟,颤抖著说不出一个字。

    “承想……”应梓中在池砚额头轻吻:“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他握住池砚的手掌,慢慢摩挲:“我,也是你的了。”

    很快就要上榻了吗?池砚麻木地瞪著应梓中的侧脸,唇角冷冷笑。又是一个疯子,他跟一个疯子计较什麽,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应梓中并不急色,他只是抱著池砚,在宅子里到处转了一圈,下人们均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应梓中朗声道:“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威严。下人们均知他手段,服服帖帖的喊:“少爷好。”

    池砚想到从前,他在家时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久违的称呼,却格外不是一个滋味。如今,他只不过是被人买下来暖床的玩物,比这些下人们还要下贱,指不定他们私底下要怎样的糟蹋自己。

    世态炎凉。若是他现在还不懂,那就是真的蠢了。

    池砚像只被圈养的鸟,只是笼子从东篱下换到了应家老宅。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了没完没了的调教手段,应梓中每日陪著他,恨不得把池砚挂在腰带上片刻不离身。

    池砚任由他将自己压扁搓圆,反抗也无用,他算是想开了,若是再被那样打一顿,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应梓中并没有碰他,就算睡觉,也只是和衣相拥,在额头上唇上亲过了,便抱著睡了,早晨醒过来,他必定牢牢地扣住池砚的腰。这样睡觉的姿势一点儿也不舒服,一夜醒来,腰都要断了,而应梓中恐怕更难过,胳膊被枕一夜,血脉不通,时间长了就不听使唤。可是当池砚以为应梓中睡著了,从他怀里慢慢磨蹭出来时,却被他准确无误地拉进怀里,更紧地搂抱著,似是要把人弄到窒息。

    池砚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他的也没什麽好抱怨的,每天跟在应梓中身後倒也不必想别的。

    斟茶倒水研墨,都是做惯了的活计,也不算为难,便耐住性子安静地过下去。

    应梓中本不是多话的人,池砚更不会主动说起什麽,反而是跟浓儿一起时能开个口。

    两人像天聋地哑的,自得其乐。

    应梓林听闻哥哥带回来个男人,心中大叫不妙,赶忙回家一看,果然,池砚正与应梓中坐在枫树下,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与应梓中下棋。

    “哥,我要叫他大嫂吗?”应梓林咬牙切齿问。

    “随便你。”应梓中利落地吃掉一大片白棋:“以後就这麽叫吧,我看挺好的。”

    应梓林额角青筋暴起一根,被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44三人春戏

    池砚侧过头,淡淡扫了应梓林一眼,不期然地从他眼神中读出了厌恶。他眨眨眼,起身躬身道:“应先生。”

    应梓林闪到一边,凉凉道:“受不起,大嫂。”

    池砚抿了抿唇,只是再行礼,便站在一边了。

    “承想,过来坐。”应梓中柔声唤他,池砚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前,然後就被搂到大腿上坐下,应梓中原本身材便高大,此时刻意抱著池砚,更显得池砚像个孩子。

    应梓林厌恶地皱眉,道:“大哥,我有些事要跟你讲。”他瞪著池砚,明显就是要他自己识趣走开。

    池砚哪里愿意在这儿杵著?可是,他全身都被应梓中包揽著,动弹一下都困难,只好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干脆闭上眼睛倒在怀里。

    天确实是冷了,还要陪主子在这里下棋,只恨身不由己罢了。

    应梓中把玩著池砚的头发,笑道:“承想不是外人,尽管说吧。”

    “你们!”应梓林吞下一句话,缓了半天才慢慢道:“你们这样做给我看也算了,别让娘知道了,不然真是要被你们气到去见爹!”

    应梓中仍是不缓不急地逗弄池砚,池砚觉得痒了,忍不住去蹭他的衣裳,他心情大好,道:“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去嚼舌根。”他挑了挑眉毛,盯住应梓林道:“梓林,你也不希望齐铭远出事吧?”

    一旦提及齐铭远,就像触动了应梓林的逆鳞,应梓中满意地看著二弟的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紫,最後黑著脸闷不作声。

    “就算知道了能如何?”应梓中漫不经心地让头发从指缝间溜过:“反正更过分的也有过,对不对?”

    应梓林冷笑:“大哥度量大,你弟弟我还放不开。”

    应梓中脸色一沈:“梓林,闭嘴。”捏著头发的手猛地握紧,痛得池砚闷哼,他才察觉了,连忙松手,轻柔地抚摸著被抓痛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别谈了。”应梓中一贯是冷冰冰的,乍一出现温柔的模样著实令人难以接受:“现在,应家是我说了算。嗯?”

    应梓林拂袖:“好!我再也不多嘴了!”转而上前,不甘道:“可是哥,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你的承想!承想早就化成灰洒在城外荒岭了!这不过是个假货,你这麽宝贝他,骗自己做什麽?”

    池砚脊背僵住,冷汗不禁渗出来。

    岂料应梓中并不动容,慢慢地唇边绽开一个诡异的笑:“你说什麽?”

    应梓林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道:“他叫池砚,你的承想早就死了。”

    应梓中低头,对上池砚略带惶恐的双眼,安抚似的抚摸著他的背,道:“那又如何?我当他还活著不就够了。对不对,承想?”

    池砚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应梓中满意地揉捏著他的耳垂道:“梓林,以後世上再无池砚。”他抬头,越过应梓林,看著远处梧桐落叶坠下,喃喃道:“只有承想……”

    应梓林悲悯地望了他大哥一眼,什麽也不说,转身离去了。

    “等会儿。”应梓中道:“回去禀告母亲,说……梓中愧对应家列祖列宗,甘愿受罚。”

    应梓林浑身巨震,但还是没说一句话,只是点点头,脊背挺得更直一些,可是脚步却沈重了,一步一步踩到石板上,似是被粘住了一样抬不起来。

    佛说,爱欲於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承想就是那把火,被两个傻人执在掌中不肯放下。

    若说齐铭远为著患难时难舍的情痴,那应梓中算什麽?

    应梓林想到,自己的多番苦心,终是比不上一个死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他闷闷地骑著马,全然失了神采飞扬的神态,倒是像个初尝情爱的少年,为著一点琐事怅然若失。

    铭远,你要我如何是好?

    他勒住缰绳,已经身处红灯繁华之处,抬头,“东篱下”三个风流妩媚的字便在眼前。

    门口迎客的小倌已经满脸堆笑地扶他下马,接过鞭子,恭敬道:“好久不见应先生了,真叫小的们想念。”柔若无骨的身子香喷喷地依偎过来。

    若在平时,应梓林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搂住了调戏一番,可他今天心里烦躁,闻著胭脂水粉味也觉得刺鼻,便掏银子打发了两个,径直往二楼去。

    一路走过,到处是左拥右抱卿卿我我的,应梓林冷冷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推开最里面的一间房。

    满室淫靡的气息。

    一个少年披头散发,赤裸著下半身,骑跨在另一人腰上起伏,一手抚弄著胸口,另一手撑在胸膛上,口中放浪地叫:“再……再进去……啊!”

    下面那个人手臂紧紧按住少年的腰,提起,按下,粗大的性器深深地刺入抽出,水声啧啧,不知道是谁的体液,带出来粘湿一片,两人肌肤相贴再分离时,拍打之声暧昧无比。

    撞见活春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应梓林抑住心头之火,撩开门帘走过去,床上二人的情态更加清楚。在上的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却是浑身泛红阴茎高翘,半点稚气也无。在下的那个体态修长风流,眯著一双狐眼,此时沾著情欲,眸子偶尔闪过,便是要勾死人的情态。

    应梓林狼狈地发觉,下腹一热,忍不住动情了。

    他欲火一起,而齐铭远此时也看到了他,并不顾及,反而撩起了少年的衣襟,在他纤瘦的脊背上情色地滑动,叠加的大腿动作得更厉害,隐秘处一览无余。

    “应先生,要一起吗?”齐铭远轻喘,挑逗少年的腋下。少年怕痒,笑著缩成一团,将他那话儿夹得更紧,齐铭远更加卖力地挺动腰杆,顶的那少年娇喘连连。

    “嗯?”齐铭远转头,挑起眉梢:“要不要?”

    “要啊。”应梓林一面走一面解腰带:“佳人相邀,怎可慢待?”不一会儿衣衫尽除,他走到床边,勾起少年的下巴,在他唇上亲吻:“长的不错,w福不浅嘛。”

    齐铭远撑起身子,搂住少年的腰,却捻住应梓林的胸膛,懒懒道:“还行,我也才用了几次,正巧你来了,一起尝尝鲜。”

    应梓林将少年抱起,压在床上,笑道:“这敢情好。”手掌游走於少年的敏感区,他本来就情动,这样的老辣的刺激令少年把持不住,抽搐了几下便瘫软在床。

    应梓林将手从他身下抽出,少年的精水都被他接在掌心里。他放开少年,侧身伏在齐铭远身後,揉捏著他的臀。

    齐铭远正在得趣时被打断,性器鼓胀地厉害,忍不住自己先抚弄起来。应梓林包住他的手,一起在硬挺之上挑弄,另一手悄悄探入股缝,在凹陷之处用少年的精水揉弄著。许久不碰那儿,後庭便恢复了紧致。应梓林费了些力气才探入一指,将精液顺著指缝送进去,不一会儿便已能容纳三指。

    齐铭远转头与他亲嘴,下半身主动压下应梓林的手,让指头更深一些。应梓林渐觉情动,抽出指头摩挲了几下分身,就把著插入松动的後庭。

    齐铭远绷紧了身子,努力撅起屁股,迎合著他的侵入,而此时少年也回过神来,被齐铭远的脚尖踢了踢,伶俐地过来趴著伺候齐铭远的那根东西。

    因疼痛而委顿的性器在少年口中再次勃发,齐铭远前後夹击,不住地呻吟,应梓林爱极了他此时的样子,一面轻柔地与之亲吻,爱抚全身,一面下体却毫不留情地撞过去,又准又狠,顶在极乐点上,每次都让齐铭远愉悦地大叫。

    埋首他下腹的少年也被二人淫态沾染,兴奋地自渎,齐铭远仰头吟哦,推开了应梓林。

    应梓林好事被扰,大怒:“你做什麽?!”按住齐铭远的腰便要用强。

    “急什麽?”齐铭远抓住他的手腕:“既然要一起玩,怎麽能让他也落下?”说著,那个少年已经乖巧地趴下,臀高高抬起,臀瓣之中已经被插入过的地方微微翕合。

    齐铭远扶住他的肩,以後位的姿势进入了他。少年哆嗦著摇了摇屁股,齐铭远似忍受不住似的,狠狠地抽动起来。

    应梓林咽了口唾沫。他与齐老板在榻上厮混良久,却从未这麽胡闹过,真是有些新鲜了。齐老板前面动作时,脸上表情像是享受又像难受,腰肢款摆,臀缝微启,若隐若现的部位引人采撷。

    要命!

    应梓林毫不犹豫地扑在齐铭远身後,用力插进他的後庭,舒爽地耸动起来。

    三人连成一串,一人动,三人动,情欲从一人传到另一人,体温不断高涨,齐铭远夹在两人之间,前後均极为妥帖,不多时就兴奋到顶点,抱住前面那人的腰,任身後冲撞的力道越来越大。少年还是岁数小,经不住这样猛烈的欢好,双臂一软就倒下了,两腿间勃发的性器被床单略微摩擦到,便射出精液来。

    齐铭远顺势压在少年身上,分身在他突然绞紧的後庭中猛烈抽插了几下,而应梓林此时越发得趣,转换著角度厮磨他体内的一点。齐铭远低喘几声,颤抖著丢了身子,叫声又柔又媚,听的应梓林心里痒痒,拖著他从少年身上下来,扳起一条大腿死命地侵入,在他乳头上来回吮吸舔弄,齐铭远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浑身敏感,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戏弄,当即勾住应梓林的脖子,嘬著舌尖亲吻,疯狂地厮磨。

    当真是,不知今夕何夕,只管春梦绵长。

    “又……又来了,给我,给我啊……”齐铭远放荡地呻吟著,不知羞耻地勾搭著应梓林的腰。

    应梓林深深地吻他:“好,都给你。”

    极乐离他们那麽远,又这麽近。

    一瞬间烟花散遍,天上人间。

    往事在目,衣冠禽兽

    45往事在目

    两人做到再也做不动了,才抽搐著抱在一起,手足缠绕,津液沾染,累的不愿再动分毫。那个孩子已经偷偷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应梓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著齐老板的後背。

    齐老板长了一副不显老的皮囊,身段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脊背白皙柔韧,曲线玲珑,细腰之下是圆润饱满的臀,摸上去滑不留手。

    肌肤厮磨时,总觉得很近,可当稍微分离,便觉得相隔千里。应梓林抱著怀里的人,默默地念:“他是我的。”但却怎样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是谁的。

    这是孽缘。从相识的那天起,便是孽缘。

    那时……齐老板还只是齐铭远,东篱下新任头牌。学成归来的应梓林兴冲冲地推开应梓中的卧房门,叫道:“哥!我回来了!”

    他原想给自幼一起长大的大哥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在大哥的床上,他遭遇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齐铭远斜卧床上,一只手臂搭在床沿上,双腿犹大大张开,情事过後的痕迹历历再现。

    两人显然刚刚完事,还气喘吁吁的,应梓中一改平时正经的样子,裸著下半身横一条腿在齐铭远的大腿上,春光尽泄。

    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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