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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羽蛇(177)

    三福低着头,局促地站在原地,又被他呵斥一声:这个都不会?后面有金斗,动作麻利点。
    三福端着一颗心不敢说话,只能取了衣服转去屏风后面,果然见柜子上摆着金斗。
    如今天气不是那么冷,床下的炭盆还没有烧起,他刚把炭盆拖出来,用火纸引燃,便听外面的门响了一声,又有人进来。
    世子,换的衣服拿来了。
    那声音清朗温和,听着像是正在褪去少年的青涩,并不怎么耳熟,却听得三福心头陡然跳了一下。
    绦子怎么散了?柳重明问:会不会编?
    那少年之前的确没注意到,有些慌乱,忙回答:会,会,我这就去再取一身衣裳
    不用了,反正现在多得是时间,你就在这儿编着,我喜欢看。
    少年应了一声,听衣衫窸窣的声音,果然就是直接在外面开始编起了绦子。
    三福只觉得心越跳越是厉害,怔怔地看着开始烧起来的炭盆,忽然听到柳重明叫了一声:思源。
    他猛地捂住了嘴,才没能让惊叫声逸出。
    少年也很明显愣了一下,应了之后才浅笑着问:世子怎么突然想起叫我这个名字?
    没事,名字怪好听的,柳重明也笑:像是有些学问的人起的,你们兄弟都是思字辈?
    是,家父也念过些书,又请教了镇上的先生,取饮水思源的典故。
    三福跌坐在炭盆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融化在灼热摇摆的空气中,连柳重明的问话都变得模糊起来,屏风外面少年的回答变成了自言自语似的,无比清晰。
    世子去了趟石矛县,有没有尝尝赵叔家的凉糕,就在张记酒铺的旁边,刘胖子打铁铺的对面,太长时间没回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您别笑我没见过世面,我们家那边地方小,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但是赵叔的凉糕就算是拿到京城来,也一定是顶好的,滋味很特别。
    我爹每次去镇子上,都会给我们兄弟四个带一些回来。
    但是我娘其实并不喜欢我爹去镇上,我当时小,不知道娘说的鬼混是什么意思,只是
    少年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不懂事,只觉得爹出去了就有好吃的。如果早知道之后大家都没了,就该多在一起聚聚的。
    后来我娘就养了些鸡鸭,还带我们去山上砍柴挖药,后山上的好东西特别多,一年四季不重样的,我当时也玩的野了,现在后悔没多念几本书。
    再后来,我爹看我们几个热闹,去镇子上的次数也少了,有他陪着,娘脸上也见了笑脸
    少年的声音轻轻的,有时欢喜有时低落,说到后来,声音中还带了些哽咽。
    有时候我觉得,该死里逃生的人应该是我娘,是她发善心让那个乞儿进门,又给他穿了我的衣裳。
    我是个懦夫我听到外面在杀人,我听到娘和弟弟在哭叫,但我不敢出去。
    当时我扯着井绳泡在水里,一直到快泡烂了才敢爬上去。
    什么都没有了连尸体都没有。这么多年我还一直抱着点希望,觉得他们只是逃走了,肯定还在哪儿好好活着
    多谢世子替我安葬他们
    三福听不清柳重明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虽守着炭盆,身上却一阵阵战栗,只能将衣袖塞在嘴里,才堵住满腹满腔的呜咽。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描述中的一点一滴,镇子上每一步的风景,老赵家凉糕甜丝丝,张记酒铺的酒醇厚甘甜。
    记得自己也曾经有妻有子有朋友,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喝酒,也可以回家等着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可以带着孩子去后山疯跑。
    记得自己曾经叫周怀山,曾经叫秦华,而不是三福,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的阉人三福。
    他手脚发软,站不起来,只能一点点慢慢爬到屏风处,悄悄向外张望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他颓然跌坐在地。
    思源
    曾经只在梦里出现的儿子活生生地近在咫尺,可他这样肮脏臭恶的爹,早已经没有了相认的资格。
    外面的人终于离开,如凌迟般的轻言细语消失了,短暂的幸福和痛苦也一同消失。
    三福忽然扑在地上,咬着衣袖无声痛哭。
    这一场荒诞的大梦,到哪时才能清醒。
    景延。
    瑜妃将儿子迎回内室里坐着,看看儿子不甚清朗的脸色,忙抢先开口安抚:三福没事,不是大伤,我让人给送了些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慕景延这次连烹茶的心思也没有,拧着眉坐了片刻,问道:他回来之后,怎么跟你说的?柳重明找他过去,都干了些什么?
    他说柳重明不留神打翻了茶水,正赶上他从里面出来,就随手指他过去伺候。
    随手?慕景延冷笑:是你们天真,还是拿我当傻子糊弄?柳重明什么时候做过随手的事?
    瑜妃怯怯的:可是也的确没什么事。柳重明让他进去用金斗烘衣服,又骂他手脚太慢,踢翻了金斗,这才把他的腿烫伤了一块。
    就只是这样?
    慕景延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他自己去问的时候,三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更何况,他那天派过去跟着三福的人虽然不敢拦着柳重明,却也说,三福的确是在屋里用金斗烘衣服。
    再后来,柳重明随身服侍的那个下奴取了替换衣服过来,换衣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就从房间里出来。
    三福出来的时候,腿上就伤了一块,也许是因为疼痛哭了一场,也许是被金斗的炭火熏的,眼睛通红。
    慕景延将这前前后后的时间捋过几遍,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不安。
    柳重明见了三福,难道就真的这么轻轻地揭过去了?
    难道柳重明真的不知道三福的事?是他过于紧张了?
    怎么可能?如果柳重明真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也不至于被困到这个程度。
    瑜妃看他的脸色,小心宽慰。
    你不用担心,我也找御医给看了,除了烫伤并没有别的,也没有中毒,而且人都回到我这儿来了,会好生看着,柳重明再怎样也不敢把手伸到我宫里来。
    这话倒是不假,他们妥当地藏了这么久,既然人已经回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见儿子神色稍缓,瑜妃也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景延,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外面情况不是很好。
    慕景延看她一眼,没有明说。
    自从董成玉江上翻船没能救起来之后,他手里一时还没有像董成玉那样好用的人,只能暂时先向舅舅身边补个空缺。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舅舅早就与他离心,只是怕他疯起来扯人陪葬,才听他使唤。
    而他要用的银钱往来倒多是依仗舅舅,如果没有个称心的人稳着那边,手里一空,总是会有大麻烦。
    好在无论如何,母亲身在宫中,舅舅暂时还翻不出什么花来。
    曲沉舟最近来过朝阳宫没有?他问。
    来是来过,但卜了一卦,只说最近要注意保暖,留心风寒,就走了,瑜妃忙答:最近倒春寒还没全过去,冷一天热一天,宫里倒的确有不少人染了风寒,你也留神些。
    慕景延反复琢磨片刻:就这些?
    就这些。除了我,也没让他见到别人。瑜妃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景延,于公公那边还不肯给使劲吗?
    在确定消息的第一时间,景延就已经告诉她曲沉舟是柳重明的人,他们两个里应外合逢场作戏,互相捧着。
    皇上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将两人都牢牢握在手里,以至于两人现在一节节地踩着对方往上爬。
    而今十里亭的兵权算是彻底废了,再有曲沉舟把皇上牵着走,在前面等着他的只有断头刀斧。
    可皇上顽固不化,别说是他出头提醒,就算是有朝臣弹劾劝谏,皇上只当是嫉妒拉踩而已,搞不好还要折进去几个。
    只有于德喜
    于德喜虽然不肯明里偏帮他,可他看得明白,曲沉舟已经足够让于德喜察觉到危机,他们如今算是同仇敌忾。
    就等着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让曲沉舟再翻不了身。
    不急,他给自己吃着定心丸:他们两个必然有什么法子互通有无,我这边盯紧了,不信他没什么破绽。
    那就好,那就好。
    瑜妃的主心骨向来都是儿子,也跟着一同松口气。
    别着急,一切从长计较,皇上如今身体调理得康健,还有时间。既然齐王和宁王都能败在你手里,柳重明也不
    她的话在儿子可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母妃是不是忘了,慕景德和慕景昭都是怎么死的?!
    瑜妃的话让慕景延再也坐不住,扯过披风就要出门,不出意外地听到身后压抑的啜泣声。
    哭什么!他心烦意乱,正要拨开珠帘时,忽然又回身问:我刚刚就想说,你的鼻音怎么这么重?染了风寒?
    瑜妃忙收起眼泪:倒倒不算,只是昨夜贪凉,忘记关窗户,鼻子有些堵。
    慕景延的手探在珠帘上,半晌才说:曲沉舟既然要你注意,你就留神些,之前他说董成玉该走旱路,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说着了。
    这是他的判断失误,否则董成玉也不会死,舅舅那边也不会空悬着。
    可是你不是说他跟柳重明是一伙的吗?瑜妃问了一句,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了,幸好他不能说谎,要不真的要有大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母亲有中天生的抗拒和蔑视,这话原本也是慕景延心里想说的,可此时从瑜妃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种难以描述的忐忑。
    什么时候如果见到于公公,话里多问一句。因为之前认亲的事,皇上现在正对他有不满,不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再等他扶皇上过个坎,皇上就更离不开他了。
    你留神风寒别严重了,好歹多见见皇上,吹两句风,该吃药就吃药,别硬撑着。
    慕景延头也不回地掀帘出去,却不知道,这会是他跟瑜妃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215章 风寒
    不知是不是被提醒了之后开始格外留意,瑜妃再不愿意多想,也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自己刚刚还只是偶尔鼻塞,现在就发冷起来。
    或者是刚刚送儿子出去,在台阶上站着出神了太久?
    又或者是昨天庄美人向她请安时靠得太近?她记得庄美人的鼻音就很重,是不是染了风寒,传给自己了?
    想着曲沉舟那双琉璃般的异瞳仿佛将自己看个对穿,那么冷静严肃,虽然只是句关切,却更像是审判。
    临睡下时,她特意嘱咐烧起炭火,又多加了层被子,才满心忐忑地睡下。
    梦里也都是不安稳。
    时而是与那人颠鸾倒凤,皇上没能给她的至极快乐都被偿还,如在火中翻滚,如在水中烹煮,全身汗津津湿漉漉。
    时而是与那人再见,腿间的宝贝没了,整个人萎靡得仿佛刚从坟里刨出的死人。
    而在周怀山背后的,是儿子冷得如同冰山的假笑,冻得她如坠冰窟,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反反复复交叠煎熬,她终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外面仍然漆黑片,烛火也熄灭得只剩下外间两盏,并没有睡多长时间。
    身上冷得厉害,才发现她之前反应过激,结果被子多了反倒盖不住,只剩下个被角抓在手里,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从外到里热,从里到外冷。
    最不希望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来人,她摇晃了床头的铃,哑着嗓子吩咐:去请太医。
    年年这个季节里受风着凉的人都很多,许多药都是常备着的,守夜的太医前脚刚进朝阳宫,温好的汤药已经送来。
    的确只是普通的风寒,太医瞧着她喝下汤药,请宫女放下帷幔,慢条斯理地写着方子,轻声嘱咐用药,就收拾着药箱准备离开。
    提着宫灯的宫女刚刚挑开帘子,帷幔中忽然逸出声痛苦的呻|吟,本已经盖整齐的被子被踢了半下来,将帷幔挤开了道细缝。
    被遮挡住的热气和暧昧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听得愈发清楚。
    太医慌得忙丢下药箱,靠近床边。
    娘娘哪里不舒服?请容下官探问。
    可旁的宫女还没有将瑜妃的手从帷幔中请出来,忽然惊叫声,竟被瑜妃整个人拉进去。
    娘娘!不要!您您怎么
    小宫女的惊叫声只起了半,便被重重推出来,瑜妃翻身从床上滚下来,呼吸灼热,双目赤红,面颊如醉酒,帷幔也再遮不住她不同于常的模样。
    连太医也吃了惊,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正踟蹰间,瑜妃仿佛嗅到了肉味的豺狼,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拦腰将他扑倒在地。
    娘娘!太医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推,入手是柔软温热的身体,吓得忙缩手回来再不敢动,只这么个耽搁的空当,腰带已经被扯开。
    怎么才来
    带着湿气的呼吸吐在他的喉结上,瑜妃仿佛在这刻变成了怀春的少女,轻语呢喃,柔弱无骨的指尖向衣襟里探。
    叫你好几次了,怎么才来?
    去哪里了玩得高兴,敢不来
    今天他不在,留下来
    太医吓得目瞪口呆,慌忙向四处张望,那随侍的宫女已捂起脸,尖叫着跑出去:来人啊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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