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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炮灰打脸指南 作者:酩酊醉

    第23节

    然而佟凛无法驭使式神,更不能依靠纸片人来战斗,偏巧遇到了被浊雾所困的旗渊,心道这可真是天意。

    他虽然不了解旗渊的本事,但凭借阴阳之道观面测相,便知此人武运昌隆、福星高照,虽命中有些劫数,但可遇贵人化解,并且至少能活到九十九岁,儿孙满堂。

    这样的武士正可充当式神,佟凛自然要与他一起对付酒吞童子。

    二人接近木屋,旗渊取下背后长弓,命佟凛躲到一旁,免得他法力低微,被妖物所伤。

    佟凛走到山坡边缘向下看去,那狱潭之中果然有一漩涡,水流湍急,情状险恶。

    正在观望间,耳中听得一声巨响,脚下也随之摇晃起来。

    就见那凶神恶煞的男子从木屋中冲出,抡起硕大的酒葫芦当作武器,将旗渊射来的箭矢一一挡落。

    旗渊并未慌张,平稳拉弓,三箭齐发,将酒吞童子引到开阔地带。他丢开弓箭,长刀出鞘,只听一声虎啸,与酒吞童子短兵相接。

    刀光刺眼,红光夺目,杀气弥漫山间。二者速度和力量相当,化作两团光影,激荡出一气浪在草丛上方震荡开来。

    观战的县令等人无不钦佩,他们数十人都无法抗衡的妖怪,旗渊却能与之打成平手,不落下风,不愧是本国第一猛将。

    酒吞童子没想到竟有凡人能与他制衡,凭对方无懈可击的刀法和身经百战的经验,这场战斗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他向后跃去,仰头大笑,从酒葫芦里连喝几口烈酒,周身气势陡然大增,脚下的草叶纷纷向后倒去。只见他本就高大的身体再度长大,足有三米多高,口中露出獠牙,头顶生出血色双角。

    妖怪原形毕露,妖气冲天,吓的县令等人魂飞魄散。

    佟凛及时提醒道:“趁那妖怪被旗大人缠住,快去将木屋里的人救出来。”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带着派不上用场的官差们赶去救人。

    妖怪一声狂喝,将酒葫芦猛的向地面砸去,只听轰然巨响,地面巨震,裂开一条缝隙,朝旗渊急速窜去。

    旗渊几个纵跃起落躲开,刚站稳脚步,那沉重巨大的酒葫芦便朝他掷去。

    适才他与酒吞童子还势均力敌,但现在形势直转几下,面对妖力非凡的对手,他只能躲闪招架,无法欺身而上,手中野太刀铮鸣不已,仿佛不堪妖气侵袭。

    眼见旗渊被连连逼退,佟凛知他已不敌妖怪,立刻发动咒阵。

    随着他的发丝衣摆无风自动,自酒吞童子脚下生出一片黑暗,从那黑暗当中伸出数只黑手,顺着酒吞童子双腿攀沿而上,将其牢牢制住,黑气瞬间吞没了他身上的红光,令他失了保护。

    酒吞童子庞大的身躯竟无法动弹,被束缚的怒火令他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怒吼,整个山林都颤抖不已。

    旗渊眸光一凛,当机立断冲了上去,挥刀斩断了酒吞童子的头颅。

    此时县令等人已将困在地牢中的少年和姑娘们救出,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均发出了惊呼声。

    边戍激动不已,还以为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祷告,将佟凛送到了他眼前,令他再次于绝境中重生。他立刻抛却了在其他人面前的自持和成熟,冲他向往的怀抱冲了过去。

    佟凛却没有停止施法,并提醒旗渊道:“大人小心,妖物未死。”

    就见那滚落在地染满血浆的头颅竟然飞至空中,神情狰狞的朝旗渊袭去。

    旗渊心中暗惊,手中太刀凌空虚劈,挥出一道银芒劲气。

    然那脱离了身体的鬼首速度如风驰电掣,轻易闪过刀风,在空中划出阴渺难测的轨迹朝旗渊疾掠而去。

    旗渊无暇闪避,只能举刀去挡,但见鬼首露出锋锐獠牙,口中吐火,心道不仅这太刀要保不住,恐怕连性命也堪忧。

    众人无不为旗渊捏了一把冷汗,又想若是旗渊为鬼首所害,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

    此际却听身后一声龙吟,随着佟凛的衣袖翻飞,自狱潭中央的旋涡里升起一条水龙,呼啸生风冲破天际,以锐不可当之势电速刺向酒吞童子的头颅,张开龙口将其衔住,在空中盘旋飞舞后,一头扎入漩涡之中,眨眼间便化作水花将其吞没。

    众人一脸骇然,无不被此情此景所震撼。惊愣之际,唯见佟凛气定神闲收回施咒的双手,薄唇上染了淡淡的指尖血,平添了几分妖异之美。

    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就这样除掉了令最强武士都落败的强大妖怪,令在场得救之人无不咋舌侧目,几乎要拜倒在他的飘然飞动的衣摆之下。

    此时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哪怕过分无理,县令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只要他儿子脱离危险,要他的老命他也肯给。

    然而佟凛连看都没看围观群众,好像只是来接孩子放学一样,眼神温软柔和的看向边戍,挑起嘴角道:“回家吧,今天晚上吃腊肉饭。”

    ☆、第74章 庄生晓梦07

    迎着佟凛柔溺的眼神,边戍飞快冲了过去,一头撞进佟凛怀中,将他抱了个结实。

    边戍把脸埋在佟凛的腹部,贪婪而眷恋的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到内心一片安宁。

    佟凛摸了摸边戍的脑袋,庆幸这一年来孩子总算长高了一点,否则这一头撞的再往下一点,他就连器大活好这唯一的长处都要废了。

    另一边县令也正搂着他的心肝宝贝喜极而泣,拉着宇虎前后检查了个仔细,确认没有伤着之后,这才想起救命恩人。

    县令拉着宇虎走到佟凛面前感恩戴德、千恩万谢,见佟凛竟不索取分毫报偿,更是将他视作淡泊名利的高人,当即摁着宇虎下跪,让他给恩人磕头。

    宇虎虽然有几分少年的矫情,但也对佟凛充满敬慕,将对边戍的怨恨放下,对佟凛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待叩首结束,却发现佟凛已经牵着边戍走远。

    县令望着佟凛瘦削的背影,不禁热泪盈眶,搜肠刮肚将毕生所学之赞美之词统统加诸在佟凛身上。

    一路上边戍都紧紧的抓着佟凛的手,仿佛又再次回到二人在雨中相遇的一刻。

    毕竟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肯定受了不少惊吓。佟凛没有安抚孩子的经验,便时不时与他说上几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边戍的神情中却没有流露出恐慌,只是每隔一会儿便盯着佟凛瞧个不停,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是的。

    佟凛调侃道:“你怎么总是怕我突然消失一样,是不是今天被吓到了,要不要我抱你?”

    边戍虽然贪恋佟凛的怀抱,但自认为已经不是个需要人抱的孩童,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摇头道:“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在心中不断念着你的名字,你便会出现在眼前。”

    他仰起脸露出别人未曾见过的笑容,看向佟凛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关于这件事,佟凛来时的路上已经想过了。考虑到种种可能之后,他认为也许就像边戍能够看到游魂一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血液。

    这个壳子里流淌着的,究竟是怎样神奇的宝血,边戍仅仅是咬破了他的手,混着雨水浅浅喝了几口,便获得了通晓阴阳之眼,并且能够与他心意相通。若是能够将这血液的神奇力量发挥出来,佟凛简直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威力。

    二人回到家中,纸片人纷纷蹦跳到门口举起手臂迎接。边戍洗澡更衣,吃过香喷喷的腊肉饭,便坐在院中的樱花树下听佟凛抚琴。

    边戍一手撑着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佟凛抚弄琴弦的手指,仿佛那是动人音律中幻化而成的精灵,让他有些心痒的想去捉过来握在手中。

    佟凛见他那迷蒙的眼神,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有点担心道:“你今日怎么恍恍惚惚,若是真的受到惊吓,可不要瞒我。”

    边戍摇摇头,倾身趴在佟凛膝上,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佟凛,哪怕只一会儿看不到心中都不踏实。

    佟凛摸了摸边戍的头发,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怕,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与我听。”

    他担心边戍是在逞强,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这样会留下阴影,便想要引导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边戍依言从他们篝火夜话讲起,只是省略了他暗算宇虎将其推入猪圈的事。

    佟凛听后不禁感到一丝不安,听边戍所言,酒吞童子之事一开始只是宇虎虚构的,不知为何却谎话成真。

    若是酒吞童子早就为非作歹,镇上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出来。这妖怪凭空冒出,还跟宇虎的描述一模一样,事情恐怕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边戍虽然心智早熟,勇气非常,但毕竟年岁尚浅,体力不支,早已感到疲惫。佟凛见他昏昏欲睡,眼皮沉重,便将他抱回了房中。

    二人躺在床上,一如往常,边戍紧紧搂着佟凛睡去,只觉得此刻便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除掉大妖怪酒吞童子的事很快便在镇上传开,进而传遍了整个豆岐县。人人都知道他们县出了一位法力超绝的世外高人,将他的本事传的神乎其神,更有说书人将此事编成故事,在茶寮和街头巷尾轮番为观众讲述。

    佟凛的山中小院不再安静,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除去那些请他以阴阳之道祈福驱邪,预测吉凶等外,还有不少上门说亲的媒人。

    虽然这位独居山中的阴阳师没有什么傲人的家世背景,身边还养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他无论风度气质还是容貌人品都堪称一流,是以慕名之人比比皆是,甚至有很多家中富庶者愿招他入赘。

    佟凛为此感到头疼,原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了避开那些说媒之人,他要么躲在屋子里装作不在家,要么便干脆外出几天去其他村镇除魔卫道。

    边戍比他的反应还要大,面对说媒之人总是一脸厌弃,眉头紧锁;远远听见山路上传来媒婆热情的笑声,他便会丢下手里的一切冲到院子里将大门紧闭。

    时间久了,附近的人难免议论纷纷,都说这位阴阳师大人家的孩子太不懂事,将提亲说媒的人统统拒之门外,难道是想让佟凛独身一辈子吗?

    边戍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安谨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与他分享。

    酒吞童子一役后,旗渊也对佟凛另眼相看,他见惯了宫廷中高高在上的阴阳师,对与他们以阴阳之道掌控国政的行为感到极度不耻。

    然而佟凛的出现,令旗渊看到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是以在感激他救命之恩的同时,也对他十分欣赏。

    旗渊身为武士,内心正直,知恩图报,他多次登门拜访,与佟凛畅谈对饮,对其兼备之德才、满腹之经纶深感敬佩,几次三番提及要报答佟凛的恩情。

    佟凛深感旗渊之耿直,便将边戍推到旗渊面前,请旗渊教边戍骑射剑术。

    酒吞童子之事,或许是偶然。但佟凛担心日后边戍再遇危险,若是他离的太远,来不及前去搭救,还是有些自保的能力为好。

    相信以旗渊的本事,必能将边戍培养成与他一样,甚至超越他的武士。

    “簌”的一声厉响,一支黑色羽箭激射而出,正中靶心。紧接着又是一箭,竟将圆心当中插着的那支尾羽还在轻颤的箭矢劈作两半,再次直插同一位置。

    边戍满意的放下长弓,身边传来一阵掌声。

    宇虎心悦诚服的赞叹道:“你这箭术已与旗大人相差无几,相信再过不久便要超越他了。”

    边戍谦逊道:“不敢,师父他武艺非凡,无出其右,我还差得远的了。”

    宇虎将手中弓箭放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四年来他也时常与边戍一起修习,但二人之间差距之大,只能令他望洋兴叹。

    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曼妙的身姿闪进院内,笑盈盈道:“你二人今日成果如何?”

    宇虎见是浅草,立刻笑逐颜开迎了上去。自从四年前酒吞童子事件过后,他与浅草的关系便越走越近,感情十分要好,私下里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待年满十七,县令便要去浅草家提亲了。

    宇虎拉起浅草柔荑,笑着摇头道:“技不如人,不提也罢。”

    浅草微微一哂,擦去宇虎额头上的薄汗,与边戍道别过后便双双离开。

    边戍抿了抿嘴唇,想起从前佟凛大大咧咧摸去他脸上汗水的情形,立刻丢开弓箭往家赶去。

    从镇上回到山中,路程也不算短,他一口气跑了回去,丝毫不感到累意。

    纸片人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知在忙些什么,见边戍回来立刻冲他招手。

    边戍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就见佟凛与其他纸片人正忙着清理卧室旁边的屋子。

    他快步上前接过佟凛手中重物道:“这是要做什么,东西要搬到什么地方去?”

    佟凛呼了口气道:“把这间屋子整理好,添张床,以后你便住在这边。”

    边戍一愣,立时将手里的重物放在地上,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佟凛瞧着边戍失笑道,“有时候我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怀疑纸片人喂了你些什么东西。”

    纸片人闻言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仰起头挥手抗议。

    头两年还好,大约一年半之前,边戍的个子开始突飞猛长,眼看就要追上佟凛。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瘦弱,虽然依旧是少年人那般青涩瘦削的轮廓,但骨架已渐渐长开,目测再过几年,绝对是个肩宽腰窄腿特长的好青年。

    但这个同床共枕了四年多的准好青年越来越占地方,而且他始终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一躺下就牢牢的扒着佟凛,活似个八爪鱼。

    佟凛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在睡梦中被边戍肌肉量激增的体重压死,便决定还是分开睡为妙。

    边戍二话不说,将佟凛辛辛苦苦从屋子里搬出来的物件又送了回去。

    佟凛诧异道:“你干什么?”

    边戍绷着脸,抓起佟凛的手在自己生出一层薄汗的脸上擦着,道:“不想分开睡。”

    佟凛哭笑不得:“再过不久你就年满十七,宇虎都要娶媳妇儿了,难道你要跟我睡一辈子吗!”

    “有什么不行?”边戍执拗道。

    神经病。佟凛在心里来了个现代骂,伸手在边戍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这些年来,边戍习文修武,展现出惊人的才华。看着他眉目愈渐深邃的俊逸面容,佟凛生出些为人父母的骄傲感觉,仿佛已经看到几年之后,孩子长成一个智勇双全、盖世无双的人物。

    无论私塾的先生还是旗渊,包括镇子上的人,任谁都对边戍的才貌人品称赞有加。但佟凛却觉得边戍在他面前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总爱粘着他。

    眼看着边戍又将他一上午的成果恢复原样,佟凛头疼不已。

    边戍似乎有些气闷,没有继续缠着佟凛,钻进屋子里去准备洗澡。

    他自幼聪慧醒目,对自己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清清楚楚。

    可他虽然能够感觉到自己这四年来,对佟凛的感情已经发生变化,从依赖和寻求安全感,变得不那么单纯,但具体变成了怎样,他却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对佟凛的占有欲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强烈,但凡想到日后佟凛可能会娶妻生子,与别人睡在一起,他的内心便生出一股恶火,烧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面对别人别事的时候,边戍一贯十分理智,但是面对佟凛,边戍便无法保持冷静。他孩子气的想,就是要一起睡一辈子怎么了!

    洗过澡后,边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身干爽的推门而出,就见他的师父旗渊在院中正与佟凛说话,神情严肃,似有要事。

    他走上前去对旗渊行礼,问清来意后不由得心中暗喜。

    旗渊曾在京中为官,虽常年驻守关外,但因性格直爽、为人热忱,是以人缘很好,结交颇广。昨日得到消息,他的一位至交突患恶疾,卧床不起,短短几天内已至弥留,临终之际还想再见好友一面。

    旗渊闻讯心中焦虑万分,他的这位朋友与他一样,也是一名武士,曾与他同在道社修习剑术,体魄强健,无病无灾,不可能突然便行将就木。

    送信之人称其病来如山,多方名医诊治无效,有法师怀疑他为妖物缠身,损失精气,但无奈修为不够,是以无法救治。

    旗渊与好友情谊深厚,自当赶去见他最后一面。但听到“妖物”二字,立刻便想到了佟凛。若真有此事,以佟凛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将好友救回,所以便急忙赶来请佟凛同行。

    边戍日程紧张,除了去私塾读书,还要跟随旗渊习武,已经无法像从前那般与佟凛一起外出降妖驱邪。借着这个机会,他可与二人一同前往,又可以如以往一样,与佟凛游历一番。

    佟凛与旗渊早已私交甚笃,当下便应允,并让纸片人为他收拾衣物行装。见边戍也收拾行李,便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明日不需要去私塾吗?”

    边戍笑道:“明日先生要带浅草去乡下吃酒席,为我们放假三日。”说着快手快脚的整装待发。

    佟凛没再多问。待出门时旗渊才意识到边戍也要同行,指了指门外的两匹马道:“走路太慢,我已备好马匹。既然边戍也要同去,请安兄与我同乘可好?”

    不等佟凛回答,边戍抢着道:“师父,安谨与我一起便可。”

    旗渊知他对安谨感情深厚,非同寻常,便也不再谦让,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后面的马背上,佟凛在前,边戍在后,手臂穿过佟凛腰间拉住缰绳,看似将他环抱在怀,心跳难抑的加快起来。

    佟凛坐的不怎么舒服,扭来扭去调整姿势。

    边戍沉浸在身前人的气息中,被他在怀里蹭得心乱如麻,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忍不住把下巴搁在佟凛肩上低声道:“别乱动。”

    佟凛索性往后一靠,微微笑道:“长大了啊,跟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边戍抬眼看向佟凛半掩在发丝间的耳朵,白皙圆润,像个元宝,竟想张嘴咬一口。他直起身子做了几个深呼吸,不敢再看,只专心赶路。

    旗渊的好友名为周复,是位于京畿的青灯城城主府上的武士。

    青灯城又名“温柔乡”,是一个温泉之乡,附近曾有熔岩四溅的火山口,如今翠峰环绕,溪流潺潺,山腰终日白烟缭绕,远眺如同仙境一般。

    由于地处要道,距离京都不远,佟凛有些怀疑是否真有妖怪出没,否则京城里的阴阳司早该得到消息前往青灯城除妖。

    三人快马扬鞭,赶到青灯城前往周复家中,却见周府门口已挂起白绫白花,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兀自在风中旋转,说不出的凄凉。

    旗渊一颗心沉到底,跳下马如风般疾奔入内,得知自己来时已晚,好友已于夜里故去,顿时红了眼眶。

    在灵堂吊唁过后,旗渊向周复家人仔细询问事情经过,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的好友英年早逝。

    周复家人支支吾吾,似有所隐瞒,旗渊心急如焚,指了指身旁的佟凛道:“这位大人是法力高深的阴阳师,若周复好友果真如妖物所害,我二人必会为他报仇。”

    周复家人犹豫再三,见旗渊恳切至诚,便等到其他吊唁的客人离去后,再度带着他们回到灵堂。

    周复的弟弟一脸悲痛将棺盖打开,佟凛三人立时一惊,棺中之人仅有躯干,头颅却不知去了哪里。

    旗渊扶棺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周复病重吗,怎会被人斩去首级?”

    周复弟弟道:“几天之前,家兄曾与城主前往狩场,回家后神思恍惚,似有心事。在我多次询问之下,他只说夜宿山中温泉时,发生了令他此生难忘之事。但无论我再怎么问,他都不肯多说。”

    三天前,周复突然病倒,意识模糊,卧于榻上口中反复念着“络儿”二字,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随后周复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原本健壮的身体如同被掏空一般迅速塌陷,曾经精光闪烁的双目也失去神采,短短三天之内,竟已瘦的空余骨架。

    医生与法师均无可奈何,找不出结症所在,无法对症下药。家中眼见无力回天,便也做好了送走他的心理准备。

    哪想到周复之死,再度令全家陷入恐慌——也不知是夜里几时,他项上人头竟被人取走,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踪迹,空余满床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液。

    想到好友暴毙身亡,死后竟不能留下全尸,旗渊双拳紧握,指骨捏的卡卡作响。

    周复死前的异常,的确像是妖物所为。佟凛沉吟道:“既然之前有法师怀疑妖孽作祟,青灯城中应该有阴阳师,为何不曾请来查看?”

    周复弟弟道:“阴阳之道虽举国奉行,但城主大人却极为不喜,几年前城里还有为数不多的阴阳师,都被城主下令驱逐,是以现在城中已没有阴阳师了。”

    边戍见旗渊神情激动,无法自持,便上前劝慰,并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前往狩场温泉去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佟凛也正有此意。三人告别周家,马不停蹄的赶往狩场,来到之前周复与城主夜宿的山中温泉。

    此时天色已晚,在山林掩映下的温泉旅店已点亮灯笼,温暖暧昧的橙红色灯火映亮了半山腰,在周围暗淡光线和山间薄雾的衬托下,像是传说中凭空出现的妖怪乡。

    虽然此时天气渐热,来泡温泉的客人很少,但旅店格外冷清,似乎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老板见到风尘仆仆的三人,也是面露讶异之色,见他们是外乡人,这才热情的将三人迎进来,为他们准备好房间,端出山城风味,烫上两壶好酒。

    席间佟凛问起前几日城主住宿的时候,可能有怪事发生。

    老板笑得很勉强,转着眼珠道:“附近一带关于妖怪的传说可不少,来温泉住宿的客人时常提起在泡温泉的时候,会见到溺之女,客人说的可是这个?”

    溺之女是深山温泉附近经常出没的妖怪,浸在温泉之中的身体部分全是骸骨。不过那种妖怪,只要不靠近她便不会有事,所以她应该不是导致周复暴毙身亡、旅店门可罗雀的原因,

    佟凛见老板神色有异,显然是在掩饰什么,便示意旗渊不要冲动,转移话题与老板闲谈几句。用过饭后,三人便来到天然的温泉浴池。

    这里不愧是被誉为温柔乡的温泉之乡,空气清新,景色怡人,浸在温泉之中,水温立刻带走了身体的疲惫,令人身心松弛的享受山间夜色之静谧。

    但旗渊显然没有这种心情,眉心的死结怎么也打不开似的对佟凛道:“安兄为何不对老板直言?”

    佟凛靠在浴池边眯着眼睛道:“老板神色慌张,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但并不想透露,你逼问他也没有用。想来是有比溺之女更为可怕的妖怪在此作祟,所以才导致他生意冷清。旗兄稍安勿躁,静心等待,也许过不多时那妖怪便会出现。”

    旗渊长叹口气,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在温泉中泡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离开回房去了。

    现在只剩下佟凛与边戍二人,四周更加安静,偶有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边戍的心里也沙沙作响,他坐在佟凛对面,隔着白蒙蒙的水汽,雾里看花般瞧着佟凛,感觉身上越来越热。

    佟凛的脸颊和皮肤被热水熏红,比平日那清冷淡雅的姿态更加动人。边戍的眼神从他脸上向下滑落,经过喉结,锁骨和胸口,最后停滞在水面上。

    边戍不是第一次跟佟凛裸裎相对,共浴一池,但此时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看着佟凛露在水面上毫无遮掩的身体,边戍无法控制的遐想着水下的风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有了反应。

    他脸上发烫,强迫自己转开眼睛,信手碾死一旁爬过的小蜘蛛,心不在焉的看着竹林发呆。

    佟凛微微抬眼看他,用脚尖踢了踢边戍的小腿:“在想什么?”

    边戍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痒意,锥刺一般从水中跳了起来,连水都没擦便胡乱穿上浴衣,丢下一句“太热了我先回房睡下了”,转身便走。

    佟凛莫名其妙,青春期的少年都是这么一惊一乍吗?

    边戍逃跑似的返回房中扑到床上,心如擂鼓无法平息,下腹似有一团火苗攒动,烧的他浑身发烫。他眉头绞紧,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只想强迫自己睡着以摆脱体内说不清的痛苦滋味。

    意识愈发混乱之际,佟凛推门进来,走到床边轻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耍什么孩子脾气?”

    边戍一把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正欲抗议他已不是孩子,却见佟凛身上的浴衣衣襟大敞,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佟凛在床边坐下,大腿从松散的衣摆间露出,伸手摸了摸边戍的脸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边戍盯着他两腿间隐入浴衣的阴影,喉结不住滑动,适才稍稍降下的体温,再度腾然而起。

    佟凛关切的凑近边戍,鼻尖几乎要与他的顶在一起,一只手放在边戍膝盖上,顺着他的腿十分缓慢的向前推进,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男人的声音如同清凉的山泉,抚慰着边戍干渴发烫的身体,但那只手却又使得他下腹的火苗越燃越旺,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呼出灼热的鼻息,喃喃道:“安谨……我……”

    “嗯?”佟凛伸出舌尖轻舔边戍的嘴唇,“你想说什么?”

    边戍的身体窜过一阵酥麻的电流,他不敢相信佟凛竟然在舔吻着自己的嘴唇,这感觉太过美妙,令他一贯冷静的大脑顿时失去了控制。

    “你……”他颤声开口,却在下一刻差点咬了舌头,两条腿上的肌肉猛的绷紧——他腿间胀痛挺立的硬物被佟凛握在了手中。

    “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佟凛发出暧昧的笑声,包裹着他的手掌匀速滑动,拇指在顶端轻轻摩擦。

    边戍的鼠蹊传来尖锐的快感。他无数次在佟凛抚琴作画时凝视那双优雅迷人的手,从未敢想象它们会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握住他腿间之物。

    白皙修长的手指和狰狞粗硕的硬物形成鲜明的对比,刺激着边戍的眼球。他张开口发出喘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想把全都都交给佟凛。

    他克制不住的把手探进佟凛敞开的衣襟之内,颤抖着摸到一片滑腻,指尖划过男人胸前的凸起时,耳中听到了一声低吟。

    佟凛轻啄边戍嘴唇,眼神迷离道:“喜欢吗,还想要更多吗?”

    边戍恍惚点头,他当然想要更多,想要的从内到外的占有佟凛。

    佟凛勾起嘴角,跪伏在边戍身上,一边看着他一边伏低身体,探出舌尖在他溢出淫/液的顶端舔了一口。

    边戍难耐的发出喟叹,见佟凛媚眼如丝,缓慢将他的吞入口中,勾人的模样几乎令他发狂。

    佟凛的口腔很热,黏膜紧紧的包覆着他,顶端被吞至喉咙深处,伴随着佟凛吞咽的动作一缩,边戍爽得头皮发麻,无意识的挺动着腰胯,简直想按着佟凛的头猛力冲撞。

    初尝情丨事的快感如同海啸一般卷袭向边戍,他眸光涣散,眼角湿润,喘息粗重,很快便彻底被滔天欲/火焚烧殆尽,陷入意乱情迷的疯狂之中。

    山里的白雾仿佛渗透进了房中,边戍眼前一片朦胧,急速积聚的快感如同摧枯拉朽的洪流,轰然冲向胯丨下那处。

    “安谨,安谨……”

    他无意识的叫着男人的名字,腰胯挺动的速度加快,在濒临爆发的一刻,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第75章 庄生晓梦08

    随着门被推开,山间清凉的空气猛的涌入房间里,将边戍从如梦似醉的幻境中唤醒。

    适才还光着两条腿,趴伏在他腿间,含着他的性丨器,用勾挑的眼尾魅惑他的佟凛,此刻却一脸担忧的从门外进来。

    边戍的意识虽然清醒过来,但体内极致的亢奋和快感却未能消退,他正攀向的顶峰,听到佟凛急切的喊着的他的名字,一股如同在地下积聚膨胀许久的岩浆,终于猛烈的从火山口喷发出来。

    他眼前闪过一道光亮,顷刻间被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覆灭,整个身体都轻了几分,仿佛在那一刻灵魂出窍。

    灭顶的快感持续了很久,他能感觉到自己下面抑制不住的颤栗。待一切归于平静,边戍心头莫名袭上一阵寂寞的滋味——这一切不过是虚幻,是春梦,是他一厢情愿的旖旎幻觉。

    “安谨,我不是……”他抬起头去看佟凛,余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佟凛的脸上、衣襟上,落满了斑斑点点的白浊,那只伸向他的手还僵持在半空,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唯有眉梢在不断的抽动。

    边戍有些不敢看佟凛此刻的表情,却为他这副模样而再度有了感觉,双腿间也迅速勃立起来。

    佟凛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把被“颜丨射”的怒火压制下去。毕竟边戍是被妖术控制失去了理智,所以怪他也没意义。

    “你没事吧?”佟凛从袖中掏出手帕一边擦拭脸上的液体一边问道,想了想又乐着调侃道,“看起来好像还挺爽?”

    边戍立即拉过被子盖住下半身,脸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佟凛转身向外走去:“先去看看你师父有没有中招。”

    边戍顾不得清理,匆忙起身穿好衣服,强忍着一阵阵头晕目眩,跟着佟凛来到隔壁旗渊的房间。

    就见英俊的武士正跪在床上,手里握着自己的粗大狠厉撸动,一双无神的眼睛赤红如血,口中发出如同猛兽一般的低吼。

    佟凛念动口诀,竖起一指在旗渊眉心一点,立刻将他神志唤回。

    旗渊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迷茫的盯着佟凛看了一会儿,猛然觉醒,急忙掩住身体,面红耳赤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做了一个奇诡香艳,而且异常真实的春/梦,在梦中一个妖冶妩媚的女子主动求欢,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令他丧失了抵抗力,不顾一切的与女子极尽缠绵激烈之情/事。

    “想不到我竟会中此下流阴邪之妖术,”旗渊按了按额角羞愤道,“我还记得那女子自称络儿,之前周复的弟弟是不是也曾提过这个名字?”

    佟凛瞄了一眼默不吭声的边戍,问道:“你也梦到了名为络儿的女子?”

    边戍哪里敢承认梦里令他欲/仙/欲/死之人就近在眼前,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佟凛心里暗笑,处男开荤,害羞得紧。不过这样一来孩子也该开窍了,说不定等回家之后,会求着他将隔壁收拾出来分开睡。

    见那二人仍有些神思恍惚,印堂暗沉,佟凛不由叹道:“这里真是名副其实的温柔乡。”

    说着他摊开手掌,当中躺着一只指甲大小的黑蜘蛛。

    边戍瞧着眼熟,想起自己曾在浴池边碾死过一只同样的,惊讶道:“这就是妖怪的本来面目?”

    佟凛道:“我也是在你走后才发觉的,池边的竹林里还有很多这种小蜘蛛,恐怕一直在窥伺着泡温泉的客人。”

    小蜘蛛双眼墨绿,通体漆黑,唯有背上当中一抹赤红,艳如血滴。它们徘徊在浴池边沿,口吐青烟,闻过之人便会产生幻觉,被梦境迷住心神。小蜘蛛便趁机吸食人的精血,使人快速衰竭。

    好在佟凛来的及时,边戍和旗渊还没有陷入太深,小蜘蛛并未吸食过多精血。饶是如此,他二人也感到有些晕眩。

    旗渊再次得佟凛相救,又被他瞧去了自己的不堪,而且还是在徒弟面前出丑,感到难以面对身旁二人,死死盯着桌面咬牙切齿道:“难怪周兄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灯枯油尽,想不到这小小蜘蛛竟有如此妖力。待我去放把火将整座旅馆烧掉,为我那死去好友报仇。”说着便撑着桌子起来要去寻找点火工具。

    佟凛按着他摇摇晃晃的肩膀道:“不可,小蜘蛛并非妖怪本体,而是为妖力所驱使。若想找到真正的妖怪,还得留着这些小鬼。”

    在被佟凛发现后,很多小蜘蛛纷纷从竹林里逃窜往山中而去,佟凛认为只要跟着它们便能找到妖怪的巢穴。

    旗渊抓起野太刀:“既然如此,我们快些跟上那些蜘蛛吧。”

    边戍也跟着起身,佟凛却将他二人按回椅子上道:“你二人精力亏损,气血不足,若是平时怎么可能被我轻易按住。还是留下休息,养精蓄锐,等我探查明白之后,回来再从长计议。”

    边戍当然不肯,定要与佟凛一起前往。佟凛好说歹说,最后只能直言道:“这妖怪擅于蛊惑人心,普通人恐怕难以抵挡其幻术,若我独自前往,即便遇到危险总有办法脱身,带上你们我还要分心照顾。”

    听他这么说,边戍才悻悻然坐回,待佟凛走到门口,又追过去拉住他手百般叮嘱:“发现妖怪巢穴,切不可独自贸然进入,务必先回来与我们商议再行定夺。”

    佟凛勾起嘴角,凑到边戍耳边低声揶揄道:“放心吧,我是不会中招,跟络儿在梦中水□□融、缱绻难分的。”

    边戍的脸倏然沸腾,嘴唇蠕动几番,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梦里也不是什么络儿,就是眼前这笑得晃眼的男人。

    也不知若是佟凛中招,出现在他春/梦中的人会是谁。

    带着种种复杂心思送走佟凛,边戍返回桌边与他师父面面相觑,回想起各自荒唐之梦境,又赶忙转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二人尴尬难堪对坐许久,旗渊没话找话道:“饿了吧,我去让老板准备些宵夜。”

    边戍正要答应,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不下二十余人。

    临近子时,深山中生意冷清的旅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师徒二人立刻警觉起来,握住各自的武器严阵以待。

    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就见门外灯火通明,锦衣武士已将院中包围,自房门口到院外夹道排开。

    一名身后跟着侍从的华服男子自当中走来,他面如冠玉,姿态端方,微微扬起的下巴带着一股傲意。

    男人与边戍、旗渊相见,三人均是变了脸色,交错的眼神在空气中激烈碰撞急如星火,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三人脑海中闪过的思绪如风云变幻,雷电交掣,转瞬间脱缰千里,纷麻交错。往事历历在目,眼下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许久,旗渊杀伐决断的武士本性令他按捺不住,正要开口询问对方所来何意,就见男人突然撩起衣摆,向边戍跪拜行礼。

    佟凛施咒掩去身上气息,手中提着纸灯笼,跟随着蜘蛛群在林中穿行。

    山间的游魂躲藏在树后和草丛里,幽幽的注视着匀速移动的暖色火光,用自以为男人听不到的声音窃窃私语,对他品头论足。

    佟凛没有理会无害的游魂,紧盯着地面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背上赤红夺目的小蜘蛛,心里琢磨这个壳子血液的问题。

    之前他尚在闭目养神,享受温泉的时候,体内倏然窜过一股热流,竟能够感应到边戍体内的情/欲起伏。

    随后他发觉鬼鬼祟祟的小蜘蛛口吐青烟,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便急忙跑去房中查看,边戍果然中了幻术,正情难自已的呻/吟。

    以前佟凛还在为体内神奇的血液沾沾自喜,经过此事后不免有些发愁。日后边戍总要成家立业,待他娶了媳妇儿,难道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佟凛都要经历他的感受吗?

    这简直是吃了春/药又无处发泄,未免太痛苦了吧。

    而且在这四年中,佟凛心里已经把边戍当成弟弟,甚至是儿子,只要一想到因为这份血液的羁绊,以后儿子办事的时候他都如同亲历现场一般,就满心背德的羞耻。

    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让这种诡异的心神同步效果消失。

    佟凛兀自低头冥想,一阵疾风如刀,自草丛上方飒然而过,强大的气浪将地上窜行的小蜘蛛刮上半空。

    只见数条咒线呈放射状在地面疾速蛇行,每隔一段距离便出现一个幽光闪动的圆形咒阵,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叶枯萎,那些嘶叫不止的小蜘蛛顿时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耳中听得一阵嘈杂,佟凛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一片火光,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他加快脚步走到近前,就见一个幽深的山洞前,站着七八个身穿华丽狩衣的年轻人,为首的一个正划动咒语设下结界。

    佟凛心说不好,立即出声提醒:“不可发动结界!”

    话音未落,为首之人已然结印完毕,他身边之人纷纷转头向佟凛看去。

    深夜之中独自出现在妖怪巢穴,想必不是偶然经过。这些阴阳师无暇猜测佟凛的身份,只是厉声命他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干扰他们施法,或为妖怪所伤。

    佟凛正要开口,自头顶掠过一道阴影,一个背生双翼、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从空中飞过,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雪亮的长刀。

    借着火光,佟凛看清男人紫红色的脸膛和突兀的长鼻子,认出他并非人类,而是妖怪天狗,大概是在场哪位阴阳师的式神。

    天狗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射向洞穴,挥出长刀凌空一劈,狠厉刀风将洞穴顶部轰然劈开。

    碎石炸落,硝烟弥漫,受到惊吓的小蜘蛛倾巢而出,背上的红斑愈发鲜艳,在夜幕下汇成一片涌动的红海。

    守护结界下的阴阳师们手中结印,发动咒阵,地面射出一道道幽紫色光柱将红海击溃。无数小蜘蛛化作黑烟,飘飞散去,但余下那些疯狂的扑到结界上,密密麻麻的将之掩盖起来。

    里面的阴阳师们不为所动,依旧催动咒阵剿杀小蜘蛛,空中飞行的天狗则不断劈砍洞穴,直至将其夷为平地,露出了地下盘根错节的入口。

    涌出的小蜘蛛越来越多,似乎怎么都杀不完,它们口中吐出的青烟、身体化作的黑烟和洞穴塌落激起的尘土混在一起,令四周更加混沌晦暗。

    结界流动的淡蓝色光芒愈发微弱,显然当中的阴阳师们已经无法支撑。为首之人高喝一声,命其他人坚守阵地,同时祭出一道咒符直插地下入口。

    一声炸响后,地面开始摇晃,入口附近崩塌陷落,自当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拱裂地面,八只黑漆漆的蜘蛛腿攀着洞口爬了出来。

    佟凛心道这怪物当真可怕,也不知是由多少怨灵和仇恨交织所化,外形竟如此庞大邪恶。它的上半身是个赤/裸的女人身体,容貌娇媚,嘴唇艳红;下半身则是蜘蛛的形态,背上也有与小蜘蛛一样血滴似的红斑。

    眼见阴阳师们的守护结界若隐若现,已无法再支撑下去,天狗却视若无睹,直接挥刀朝妖怪飞冲过去。

    适才佟凛所担心的正是如此,那些阴阳师聚在一起,将守护结界设在咒阵当中,必然成为小蜘蛛的目标。虽然一两只小蜘蛛不足为惧,轻易便可碾死,但大量疯狂反扑的小蜘蛛却足可撼动结界。

    而且小蜘蛛是妖怪妖力所化,化为黑烟之后也不过是重归妖怪体内,令它妖力更盛。若不是天狗可以飞翔,只怕不是妖怪的对手。

    守护结界流光黯淡,终于失去了法力,阴阳师们暴露在小蜘蛛的进攻之下,仓促结印施咒,眨眼间便有几人软倒在地。

    妖怪被头顶飞来飞去的天狗激怒,发出厉声呼喝,口中吐出蛛丝。

    天狗猛势劈砍,然而蛛丝如精钢般坚韧,竟无法斩断,更将天狗连着他手中握着的刀柄死死缠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

    年轻阴阳师为首之人也召唤出式神,只听“砰咚”一声,一个毛绒绒圆滚滚的东西蹦了出来。

    佟凛心中一动,觉得这东西眼熟,就听那式神“啊呀呀”惊叹道:“你怎么又招惹了这么厉害的妖怪!”

    说着便要故技重施,打算原地翻个跟头“立地成佛”,佟凛忙道:“狸猫大神且慢!”

    狸猫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眼睛打量佟凛:“你是谁,叫我做什么?”

    佟凛微微笑道:“借你一用。”

    说着他信手摘下一片树叶掷向狸猫头顶,口中念了个咒语,将狸猫变成一只褐色长弓。

    佟凛一手持弓,另一手在弓弦上抹了一下,弓弦立刻燃起黑色火焰。他摆好姿势,拉开弓箭,瞄准妖怪,以灵力为箭矢射了出去。

    灵流箭破空而出,带出一道黑光,妖怪见状再次吐出蛛丝想要将其缠住。但黑火缭绕的灵流箭轻易烧断飞来的蛛丝,直插妖怪腹部。

    一声尖啸过后,妖怪周身都燃起了火焰,八条蜘蛛腿和两条人臂挥舞不止,看似痛苦至极。

    蜘蛛丝触火即断,小蜘蛛也停止了骚动,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阴阳师们虚弱的坐起身,为眼前所见感到震惊非常,都向佟凛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然而妖怪却还没死,在火焰的焚烧中发出如泣如诉的喊叫,整片山林怨气冲天,搅得禽飞兽走。

    为首的年轻阴阳师快步走到佟凛面前,又惊又喜道:“前辈可还记得在下?”

    佟凛心说自己粉丝太多,哪能每个都记得,但是那只狸猫却让他印象深刻,是以想起这人便是当初擒获姑获鸟时遇到的“师兄”。

    年轻人叫闻人彦,四年过去,当初骄傲如孔雀一般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目光清澈、谦逊有礼的青年。

    因听闻青灯城有妖怪害人,闻人彦和师弟们随师父一起从京中来此。抵达山中后,师父便派出式神天狗与他们几个一起寻找妖怪巢穴并将其除掉,却不想那妖怪竟然如此强大,若不是佟凛恰巧出现,他们险些丧命。

    佟凛疑惑道:“狸猫大神虽然百变,但激烈战斗并不适合,你适才为何不召唤姑获鸟,难道这些年来她都不曾听命于你?”

    闻人彦眼神犹豫道:“正是如此,想来是晚辈做的还不够。”

    刚才见佟凛出手,年轻人们便知他法力卓然,连别人的式神都能够驱使,也许他的能力与师父在伯仲之间也说不定。见大师兄又对他礼遇有加,态度也随之恭敬起来。一人上前行礼道:“前辈,那妖怪火烧不死,该当如何是好?”

    他们纷纷想要以法力、咒术将妖怪彻底斩杀,但佟凛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款款走到妖怪面前柔声问道:“你可是络儿?”

    妖怪的情绪似乎被男人清冷低沉的声线安抚,渐渐停止了挣扎,眼神哀伤的看着对方缓缓点头。

    佟凛道:“你有什么冤屈尽可说与我听。”

    作为妖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它温柔以待,还愿意听它说话,它不由得浑身颤抖,发出难听的哭泣声。

    其他人都被那声音搅得耳中嗡鸣,五脏翻腾,不得不捂住耳朵。佟凛却云淡风轻的静静等待妖怪开口。

    这妖怪名为络新妇,并非由一人怨灵所化,而是由无数女子的痛苦仇恨所生出。

    青灯城城主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他在府中的地下室里豢养着一只巨大的蜘蛛。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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