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落山风 作者:素履之往
第3节
口袋里还装着昨晚的传真。
周致坐在地上，不顾流莺的拉扯，凑着路灯一行一行一字一句地看起了周衡的律师根据周衡本人的意愿起草的遗嘱，上面还有周衡的签字。他只得到了洛杉矶一个基金会周衡所持有的股份以及洛杉矶、纽约、港岛、伦敦各地的豪宅，b市却是再没他的落脚地了。周衡在b市的所有全都属于林西，王家的产业也全都是林西的。
是不是他还应该谢谢周衡给他留了一些东西？
周致不由得苦笑，再想到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沿着405号公路北上，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还是应该去一下，否则，他觉得自己到死也会死不瞑目。
……
周致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眼，半坐起身，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打开了昏暗的壁灯，目光无神，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发起了呆，一圈一圈的几何图案，几乎让他头晕。就好似他混乱的人生，在混乱中开始，在混乱中结束。
佟令仪生他的时候难产。后来又得了产后抑郁症。
他也很少去回忆自己的母亲，尽管是佟令仪亲自给他进行了音乐启蒙，可佟令仪似乎并不爱他，每次看着他，她总是很痛苦。直到后来她终于崩溃前往纽西兰休养，直至去世，母子两个只相处了不到四年。后来，有人问他，你妈妈呢？周致只能摇头，“妈妈”两个字在他心里等于音乐和哭泣的代名词，他还记得当时那人脸上流露的怜悯的表情，还有他的话：多可怜的小孩子啊，不过，要不是生了他令仪也不会得了抑郁症吧，真是……
那些大人可能以为他还小，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可他再小，种类仍然是人，尽管不理解，他也会记下那些话，直至长大理解。
周衡也一向不是个慈父，他只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由助理给他送上礼物，有时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打，周衡对待他这个儿子，似乎比起他的情人还要不如，至少周衡还会抽时间陪陪那些小情；再以后，等到林西被认回周家，尽管周家其他人对他一如既往，可周衡眼里却似乎只剩下了林西，对着他，总是一副复杂的表情，甚至，到了最后，因为周衡不愿意见他，他被发配到了洛杉矶。
到死的那一刻，除了痛苦，周致不免也觉得解脱。他觉得自己就算活着可能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崩溃……如果，车轮碾压身体的感觉没有这么痛就好了。
……
他踩着拖鞋去盥洗室洗脸，冷水拍在脸上，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静脉纹络，定定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也真的是够了，明明决定了不再想这么多的。
回到床上，关了壁灯，周致蜷在被子里紧握着双手，全身还微微颤抖。
等周衡早上一推开门，就看到周致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没再餐厅看到周致，本来以为这孩子在琴房，后来还是艾伯特告诉他周致根本没有起床，这才来看看他，接过一扯被子就看见一张通红的脸。
艾伯特取来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一脸忧郁看着周衡，“老爷，少爷的体温是1026度。”
“把梁医生请来。”周衡吩咐着，直接去盥洗室取了几条冷水手帕，小心地放在周致额头上，看着周致表情舒展了一些，这才舒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这几天他常常想起周致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佟令仪去了纽西兰，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没办法随身带着，毕竟他每天都忙的要死，只能交给老爷子来养。老爷子看着是个严厉的人，可他中年时宠爱幼子，到了老年，面对着幼子的儿子，他简直就是溺爱了。再加上周衡的大哥、二哥孩子都自己养着，只剩下一个周致在老爷子膝下，那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周衡也就觉得这孩子并不缺少什么。
可是他那一次从拉斯维加斯回到b市老宅，刚一进客厅就看到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往楼梯上跑，跑上了台阶就站在那里，努力把自己躲在雕花的栏杆后面，偷偷用眼瞄他，他有些好笑地走过去，那孩子连忙捂住了眼，“你看不见我。”
稚嫩的声音稚嫩的内容让他大笑出声，那孩子受惊了一般瞪圆了眼睛看他，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崽子。
他难得有了耐心问那孩子，“你在做什么？嗯？”他说着还往前走，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
小孩直直往后退，退到了墙上站住了不动，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人十分可恶，委屈地撇了嘴，“我在躲猫猫。”
……
就算是现在想着，周致也觉得那情形十分搞笑。他不由笑出了声。
周致一睁眼就看到周衡对着他笑的一脸灿烂，好似见了鬼一般，张大了嘴颇有些不知所措。
周衡见他醒了，停了笑，皱眉问他，“怎么这段时间老是生病。”
“……你以为我想生病。”周致勾勾嘴角，有气无力地说，“再说就算我生病不舒服，也没劳烦您在这看着我。您不耐烦直接走吧请早！”
周衡本想发火，毕竟自己的的确确看守了这小子这么长时间呢，可他不但不领情，还对自己恶声恶语，可再一想到这孩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软，让他根本说不出什么重话。他站了起来，心里轻喘口气，再一看，周致眼圈都开始泛红。
这下周衡真的开始反省自己了，难道他身为父亲就这么不合格？让这孩子在他面前一而再地委屈到要哭？
☆、014
不一会儿，梁医生就到了，还跟着几个助理，提着各式药箱仪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周衡也不含糊，直接道，“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他最近总是失眠发热，检查的时候经心一些。”
梁医生自然连连应是，拿出了仪器和他的助理一起将周致好一通摆弄，又抽了几管血，说是要做个什么肝功能、免疫功能检查。直到结果出来，梁医生看了，心中顿时一阵无语：好嘛，这些有钱人真是会折腾，不过梁医生世代都是王家嫡系的家庭医生，到了周衡这一代，王家嫡系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梁医生再怎么无语面上也要表示出尊敬。
他把结果直接递到了周衡眼前，周衡瞥了几眼，知道周致没事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命艾伯特送送梁医生，自己就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周致又小睡了一会儿，彻底缓过了精神，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他换好了衣服，又喝了些红枣薏米粥，就一头扎进了琴房。
到了下午才精神萎顿地出来，艾伯特担心他撑不住，连忙给他准备吃的，又给他端了奶茶，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可谓是无微不至。
等周致吃了些西式小点，周衡突然从书房走了出来，对周致道，“晚上在丽思有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做什么的晚宴？”
“慈善。”周衡挑眉，看着周致一脸不信任，眼睛深沉地笑道，“怎么，不相信爸爸也会做好事？”
“没有不相信。”周致觉得就算看在那台钢琴的份上他也不应该跟周衡对着干，哦，还有那把曾经属于海菲茨的小提琴，他差点忘了，那把小提琴也是周衡送他的礼物，这样一想，周衡竟然对他还不错？周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是周衡对不住他，此时想到了这一点，再看周衡，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红，颇为尴尬。
周衡瞧着周致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脸上毫无动静，心里终是一哂：周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真是和原来那个瞪圆了猫眼儿躲猫猫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若是真的跟他置气，岂不是自己也变的幼稚起来？
于是，周衡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父子两个表情难得和谐在一起。
由于两人都偏爱朗万，这天晚上，两人默契地穿了一身朗万蓝色高定，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统一的样式，要说起两人的不同，只除了周致又在耳垂上带了一颗卡地亚的彩色宝石耳钉。这颗耳钉本属于他的母亲，周致摘下那颗蓝宝石耳钉后，艾伯特就把这颗取了出来让他带上。
整个耳钉很有20世纪20年代兴起的那种水果锦囊的风格，用了色调明快的锰铝榴石、沙弗莱石和坦桑石呈现了落日映照下的里维埃拉海滩，又在侧面用了很多小颗的湖面切割黑欧泊点缀其中，闪烁着诱人的蓝色和绿色的变幻色彩。把周致也沉得活泼了很多。
周衡难得见儿子佩戴这么花哨的饰品，一时冲动，手指就捏上了周致的耳垂。
周致的耳垂摸起来软软的，十分有肉|感，周衡竟有些爱不释手。
周致瞥他一眼，深感周衡骨子里就有些抽风，周衡发觉儿子的不屑，讪讪地解释，“周致，你挺有福气么。”
“怎么说？”
“耳垂有肉的人一般都有福气的，你没听你爷爷讲过？”
周致呵呵笑，“爸爸，我只听爷爷说，他有了你这个儿子后就再也没有福气了。”
“……”
两人坐车前往位于皮卡迪利大街的丽思酒店，他们到时，大厅内已经有了不少人了，一见到周衡，连忙带着笑围了上来。周致不耐烦这样的氛围，径自去了一旁休息，没多久，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
“您好，我家主人想邀请您过去坐。”男人说着，向周致示意了他的左后方。
周致看过去，就见上次和陈晋坐在候机室的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这样的场合……周致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
男人周围保持着真空的状态，他显然在那里做了很久了，面前酒杯已经空了。他找来侍者倒了酒，却给周致倒了杯果汁。
男人饮了口酒，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道，“这样冒昧地请您过来，实在是很抱歉。”
周致却不太爱听这样的话。他一向觉得事情做出以后再道歉是很蠢的行为，可他面对一个陌生人也只是微微挑起了眉。他想知道这男人找他事为了什么。
“多洛霍夫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的。”米哈伊尔点头，他突然靠近了周致，不顾周致眼中的防备，问他，“你的这颗耳钉是属于令慈的吧。”
“是的。”
米哈伊尔仔仔细细地看着周致的五官，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像，他这次之所以直接找上周致，就是因为周衡把周致的信息掩藏地太好了，他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得已，他只能接近周致趁机收集些东西做个亲子鉴定。
他又喝了口酒，只觉得心脏一阵兴奋。他已经年过不惑，曾经还受过伤，医生早就断定他不会有孩子了，现在，他面前坐着的有极大的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这种念头一在他心里出现就让他不能自已。
周致却在想，这个人也是很奇怪啊……对方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颗闪亮亮的钻石。
米哈伊尔向后远离了他，给他一些缓和的空间，接着，不动声色地问他，“能问下你的生日和年龄么？”
“16岁。至于生日……我的生日是阴历的，是按我们国家的历法来的。”这样，就算告诉你也没用吧，你根本听不懂。
米哈伊尔接到周致委婉的拒绝，也不气馁，继续问，“你现在在哪里念书？”
“英皇。”
米哈伊尔眯起眼，目光定在了周致的肩膀上，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伸手在周致肩膀上一抚，周致浑身一抖，警惕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以一种让他难以理解的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周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可以找我。”他说着，递出了一张纹饰精美的名片。
周致接过来，上面是一串黑色烫金的俄文字母，周致只能看懂下面的电话号码。
不远处，周衡已经摆脱了众人在找周致了。他端着杯香槟站在那里，目光阴冷地看着周致和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谈笑甚欢（？），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杯子，若不是顾忌着形象，或许他会直接把杯子捏碎。
好在，周致很快就朝着他走来了。周衡也柔和了表情，等周致一靠近就揽上他的肩，亲昵地摸着他的头问他，“刚才去哪儿了？”说着，还另有目的地看了眼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看着对方示威的表现，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看着自己指间的头发，一旦某些事情确定，就不是周衡宣示主权能够解决了小case了。
周致拿着那张名片晃到周衡眼前，“瞧，那个多洛霍夫，上次在机场看到他和陈世叔在一起，就介绍了一下，结果今天他竟然把我叫了过去，还让我有事找他。”
周衡面上无动于衷，动作自然拿走了那张名片，随手扔到了废纸篓，扔完还取出了一方格子手帕，为周致和自己擦了擦手，声音阴沉道，“还用得着他么？爸爸就在这里站着呢。”
周致搞不懂对方这种诡异的情绪，而且，他也想把那个名片处理了，可当着对方的面就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猖狂，就想提醒周衡一句，结果他还没开口，就听周衡继续道，“还有，你能不能多些警惕心？”他凑到周致耳朵旁直吹气，“下次再碰到这种为老不尊的老男人，一定要离的远远的，记住了没有？”
周致被他吹的耳朵直痒痒，忍不住耸了耸肩，无奈摊手，“记住了……”
对方却还对他这略显敷衍的语气不满意，威胁地再次靠近了他的耳朵，周致只好狠狠保证：“爸爸，我一定听你的，离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远一些，这样总是行了吧。”
周衡点了头，末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到底也没想出个四五六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衡没想到的是他会把自己也坑了= =
☆、015
周衡来这里毕竟有事要办，把周致放到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和一个长相温和的外国男人去了一边谈话。
周致则在心里重新勾勒着自己要写的这首曲子的调性。
剧本主要讲了路易十四的宠臣卡蒂埃与路易十四的情感纠葛，卡蒂埃是一个绝对的天才，却有着极为悲惨的命运，他是双|性|恋，是著名的歌剧演员，心里却只有国王路易，甚至为了谄媚于路易不惜与家人和妻子决裂、逼死朋友并把朋友的作品据为己有……直至最后，遭到了国王的厌弃，被国王亲自下令处以绞刑。
真是个……华丽又可悲的人物。
果然还是小调式比较好吧……
周致在心里轻轻哼唱着第一乐段，手指沿着杯子来回摩挲，眯起眼睛沉浸在奢靡的中世纪宫廷氛围中。
戴安娜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挽着好友亚历山德拉斯坦一路快走过去，“嘿，周致，你也在。”
周致睁开眼，无奈看着眼前两个艳丽女人，“戴安娜。”
“怎么样，萨莎，他是不是很适合？”
亚历山德拉盯着周致看了一会儿，兴奋地冲着戴安娜点头，“我觉得他最合适！”
两个人用俄语嘀哩咕噜说了一堆后，亚历山德拉的眼神更亮了，她拿出手机给周致一个妩媚的眼神，踩着高跟鞋往露台走。
戴安娜在周致身边坐下来，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道，“周致，我那朋友最近要出张电子舞曲的sgle，可是v的男主却始终定不下来，你看，你能不能去客串下？”
周致不动声色从戴安娜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温和地说，“戴安娜，你对我说这个肯定没经过老师的同意。”
戴安娜脸色垮了下来，“喂，最近都别跟我提他！那个人……还是搞音乐的，一点风情也不懂！”
“……你和老师吵架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戴安娜略过那个问题，又问周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看着你小子从个小屁孩长这么大，你竟然连我的请求都不答应？”
周致只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十分难缠，唔，或许只除了佟姨……而且，应该是老师看着他长大的吧……这女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揽资历。
可周致还是不点头。他实在不觉得客串v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他还是专心往古典音乐这方面钻研比较好。到了晚会结束，戴安娜也没得他一句同意的话。
……
夜晚的风比较凉，周致跟着周衡往外走，还没出门就被他一把扯住手，“等十三给你把衣服取来。”
衣服？周致一头雾水，什么衣服？
周衡此时微有醉意，看儿子眼神清亮又很是疑惑地看自己，不免笑了笑，又用手指勾着周致的鼻尖道，“真傻，你清晨还在发热，待会儿难道还要吹冷风？”
话音刚落，十三就拎着一件卡其色的连帽派克大衣走了过来，正要把大衣给周致穿上，就被周衡一手夺过，“我来。你去把车开过来。”
十三神色诡异看着周衡满脸慈父表情为周致穿大衣，心里只怀疑老爷今日喝太多。
其实周致心里也很别扭，他被周衡几乎围在了怀里，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只想赶紧吹点风清醒清醒。
很快，周衡为他拉上了拉链，又把帽子给他戴上，这才牵着他的手往车上走。
周致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几次想挣脱都被周衡镇压，最后只得偃旗息鼓，鼓着脸瞪周衡。周衡不以为意，直到上了车还牵着他的手。
周致忍不住提醒他，“喂，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又如何？”周衡笑，“你才多大？16岁而已，况且，你多大我还是你老子。”
“……”周致十分可惜这点是他无法否认的。
此次周衡来英是为了处理伦敦分公司对于edf英国总部的收购，为此，分公司已经用了将近一年来做方案，一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又在晚会上与edf的执行董事商讨了收购的相关问题，只等收购正式开始。
等酒意稍稍消散，他去书房安排副总一些后续事务，交待完就要去休息，却被艾伯特拦了下来，“老爷，林西少爷来电。”
“他有说什么事么？”
“没有，林西少爷只说要找您。”
周衡把手表摘下来递给艾伯特，回到房内按了内线，“找我有事？”
“……爸爸，您和弟弟在一起么？”
一听林西问到周致，周衡双眉微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这两个孩子关系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好成这样了？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找他？”
“嗯。我马上要去lse交流，想到阿致的学校也在附近，就想问问阿致到时候能不能一起住。”
周衡眯眼，“周致学校有提供住宿。”
“……哦。”林西有些失望，“那我还是和同学合租好了。其他就没事了，爸爸。”
林西说完就要挂电话，周衡想了想，觉得自己对林西的态度对比周致也可能有些差太多了，至少耐心就很不多，可毕竟林西也是他的儿子，他已经亏待了他许多，就又补充说，“不过你弟弟现在跟我都住在一起，你来了也住这里好了。”
林西欢快地要挂电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周致的联系方式，支支吾吾道，“爸爸，弟弟的电话我弄丢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份。”
……周衡飞快说了一串数字，也没管林西记住了没有，直接撂了电话。转身吩咐艾伯特，“林西近期要来这里住，你去准备房间。”
“不知林西少爷喜欢什么风格？”
“随意来吧。他不挑剔。”
……艾伯特有些怀疑林西到底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子，还是说多年的相处果然比较重要！老爷对待两位少爷真是迥异的两种态度。不过，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偏颇的吧，毕竟他跟周致少爷相处了很长时间了。
……
戴安娜越想越觉得胡珂这个人可恶，就连他带出来的弟子也是十足的可恶，可亚历山德拉时不时就给她打电话发简讯问她周致有没有答应。这件事和胡珂的不懂风情一起让她头痛，连重要的巴黎时装周也无法静下心准备。
其实胡珂只是前段时间压力有些大，所以忽略了女友的那些浪漫招数，此时过去了瓶颈期，心情一好，就直接去了戴安娜的工作室赔礼道歉外加甜言蜜语。
戴安娜一向无法招架这个男人，很快就缴械投降，两人一和好，戴安娜抓住时机就让胡珂去说服周致，让他去亚历山德拉的v里客串一把。
胡珂也担心这些音乐外的事情会让周致分心，浪费了他的天赋，可戴安娜一再保证这个角色只需要周致抽出点时间往椅子上一坐，而且，再没有下次。胡珂这才答应下来。
周致这边模仿着德沃夏克的风格用爱奥尼亚调式写完了几个基本的乐段，正要设置几个半音来进行音色上的明暗对比，就接到了胡珂的电话。
“阿致，老师恐怕要麻烦你一件事。”
胡珂的声音也是比较艰难。周致一听就明白这肯定是戴安娜搬了救兵来。
果然，胡珂下句话就说，“阿致，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戴安娜的朋友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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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亚历山德拉·斯坦是r国著名的电子舞曲小天后，此次她的新sgle可谓是阵容强大，不仅请来了英国著名音乐人布鲁斯亲自操刀，v阵容更有另一位大牌女星加盟。可唯独最关键的男主找不到人。
好在遇到了一个气质形象都绝佳的少年，可是……对方迟迟不答应……
亚历山德拉都准备再去找一个人来了，戴安娜却突然带着那少年出现在她们公司门口。
purple z的前台看着公司小天后一改平素的高傲态度，亲自下来接一个少年上去，就觉得诧异，问身边的人，却都不知道那少年的身份。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亚历山德拉的新任小男友……
周致还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沦为了“小白脸”，他只是冷着一张脸听亚历山德拉给他讲需要注意的事项，顺便翻一翻v的脚本。
他只需要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亚历山德拉的表演……果然很轻松。
“你需要我怎么样？还需要表露什么情绪么？”
“不……”亚历山德拉凑近了看他，“宝贝，你只需要用你这双冷淡的灰蓝眼睛盯着我看。”
宝贝……周致直接忽略这个称呼，将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往腿上一搭，一边想着那首曲子最后的修饰，把目光投向了亚历山德拉。
……
v的拍摄地点在维多利亚区的pacha，当晚这家夜店被财大气粗的purple z包了场，只留下了一些打扮妖艳的男男女女以及穿着嘻哈的伴舞人员。
灯光被调成昏暗的红色，周致穿着戴安娜设计的春装坐在正中一把洛可可式雕花扶手椅上，眼神冷漠看着周围喧嚣的环境。亚历山德拉和另一位女星亚丽安娜·格兰德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的深v连体裤一起坐到了周致对面的沙发上。
周致眼睛看着两人的热舞，心思早就飞到了一边，直到拍完第二遍才反应过来。亚历山德拉已经跳舞跳的双腿颤抖，往周致那边走着走着突然就腿软了，周致连忙伸手去扶，两人都没注意到夜店一个角落的闪光灯。
第二天一大早，一张周致半扶半搂着亚历山德拉坐在椅子上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太阳报》、《每日先驱报》、《每日邮报》等都对亚历山德拉的“新恋情”进行了大肆报道。
周致仍把自己关在了琴房，丝毫不知外界的风波，等他终于完成了曲子的初稿走出房间，就见周衡一脸冰冷盯着他，眼神里不乏愤怒。
周致莫名其妙，就听周衡道，“来我书房。”
周致跟他走进去，就被周衡甩了一张报纸在桌上，他拿起来看，继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哪里就像个被女歌手养的小白脸了。”
周衡见他脸上还有笑意，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紫色碧玺戒指，不温不火地问他，“给我好好讲话。”
周致敛了笑意，见对方垂着头看也不看他，知道周衡这是怒到极致了。可他的确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去拍了个v，全程都坐在那里，最后秉承着绅士风度扶了一下即将摔倒的亚历山德拉。
仅此而已。
周衡这又是什么态度？他有什么做错了么？而且，就算他真的和女歌手不清不楚被狗仔拍到，那又如何？他现在已经16岁，算上前世他的心理年龄也有40岁了，别说是去了夜店搂了女明星，就算他真的去了红灯区周衡也不太有立场管他……也不想想谁16岁的时候就勾|引着他母亲生下了他。
周衡见这孩子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里更是一股子压都压不下去的火，他双手交握置于桌上，静静看着周致，眼神锋利地能把周致剥下层皮来。
周致一脸冷漠，等着周衡开口。
周衡想到那张照片里儿子和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搂在一起的场景就觉得堵，可他到底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周致又是那副吃软不吃硬的德性，只能努力喘口气，压低声音问他，“说，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关键时刻多少人盯着咱们，你在这里可不仅仅代表你自己，在有心人眼里，你就是周家的代表，如今你年纪轻轻就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星在一起，你让别人怎么看周家？”
……其实国内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他的这点子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啊……周致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家的力量……
可周衡既然这样讲了，他也是不能反驳的，只能咬牙忍下，解释说，“爸爸，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受戴安娜嘱托帮她的朋友参演下v，就只是这样。”
周衡打量着他，漫不经心判断着这话的真实性，视线却一直在周致手腕处徘徊……
戴安娜自从完成了亚历山德拉交给她的任务，就一直埋头在工作室准备春夏的巴黎时装周，直到胡珂一早把电话打了过来才让助理找了份报纸看。
“论b在维多利亚区的普遍性舞曲天后亚历山德拉当众热拥新欢。新欢疑似未成年。”——《每日邮报》
“这写的什么东西！”戴安娜觉得这些捕风捉影的狗仔也真是够了，火速联系上自己的父亲大卫梁，请他将这些消息压下去，大卫一听这个就笑了起来，“你可是晚了一步。”
“爹地，怎么回事？”
“周先生早就吩咐这件事了。”大卫笑得一脸奸诈，“怎么，你和那男孩有关系？”
她竟然忘了周衡也会出手。不过……“他是我家达令的关门弟子好不好。您也真会乱想。”
“我还以为你早就受不了胡珂那个老古板了。”
“……”
一早，亚历山德拉的经纪人杰瑞米就去了公司和xl regs交涉唱片发行的相关事宜，就接到了艺人总监奥菲利亚的电话，“你知道你手下的艺人和未成年搞出了绯闻么？”
“什么时候？”杰瑞米惊讶，“这几天亚历山德拉连夜店也没逛过，每天乖的要死录专辑拍v，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助理瑞秋示意，瑞秋将报纸头条平展在他眼前，杰瑞米快速浏览着，语气轻松地道，“boss，这是个误会。”
“误会？”
“这男孩是萨莎v的男主角，这是拍摄结束后萨莎一不小心差点摔倒被那男孩扶了一把。”
“就算是误会也要尽快处理。公关部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你马上和玛丽安联系。”
“……好的，我马上处理。”
结果，有人比他们反应更快，等下午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所有关于亚历山德拉包|养未成年的新闻已经消失殆尽。
purple z的公关也十分尽职地解释了事件始末，并且放出了v的拍摄花絮作为证明。可包括杰瑞米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尽管公关做得很好，这帐sgle的销售量仍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 = =阿致客串的就是《>= =修改了年龄：
周衡：32
周致：16
林西：18
☆、017
由于处理的及时，再加上周衡的暗中操作，这条信息到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purple z甚至为了亚历山德拉的sgle销量追加了一笔资金用做宣传，也算是弥补了很多。
周致也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毕竟对他来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点，再加上一进入11月份就是readg week，黎法斯中间又给他发了邮件催他快些把成曲给他，周致每天忙着最终定稿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等他终于处理好了最后的细节把曲子的deo给了黎法斯，一出门就见林西端着托盘站在自己房门外。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听林西道，“阿致，我给你煮了梨水，要不要喝一些？”
“……你什么时候到的？”周致看着林西递过来的梨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着，一边问林西，“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林西笑容有些僵硬，“其实我给你发了短信的。”
周致回头翻找手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随口解释道，“我很久没见我手机了，都不知放在了哪里。”
林西这才好受了一些，他还以为周致根本不愿意理会他。原来，是手机丢了……
不过，连自己的手机也能弄丢，他这个弟弟还是年龄小，一般小孩子都有些丢三落四的坏习惯。
周致可不知道林西在内心将他定义为了大龄儿童，他喝完一杯梨水觉得嗓子好受了不少，颇有些意犹未尽，正要问林西还有没有剩，就被林西拉着手下了楼，周致刚要挣脱开就听他道，“客厅还有呢。”
还真是……善解人意呢。周致有些出神地想着，少见地任由他牵着自己。
收购edf的项目已经启动，最近周衡也是忙得整天不见人，周致在客厅只看到了艾伯特，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巨大的礼品盒。
见到周致终于下了楼，艾伯特连忙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恢复一|下|体|力。
“我煮了鱼片粥。”
周致：“……”
艾伯特：“……”林西少爷一来就是要取代他的节奏么……
周致在林西专注的目光中舀了勺粥，不一会儿，逐渐加快了速度，最后简直称得上是狼吞虎咽，只不过还有良好的习惯教养在那里支撑，让他的姿态不算难看。林西还是一脸温和看他，一只手拿着手帕，甚至还想替他擦嘴。
周致躲开他，一脸神奇地看他。
林西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把手帕紧握在手中，从手帕的褶皱来看应该是握得十分用力。
周致轻咳一声，林西立刻抬头看他，“阿致，是不是嗓子还不舒服？”
“……”这真的是他的异母哥哥而不是同胞兄长么？这次见面竟然对他更关心了，可是，对他这么关心体贴真的是……让他心里有种删不掉的违和感。
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艾伯特善解人意走过来，递给周致一张卡片，“少爷，隔壁多洛霍夫先生的礼物。”他把那个礼品盒放在周致旁边，周致看着卡片上的俄文字母挑眉，将卡片随手一扔，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只耳钉和一个超大的洋娃娃。他趁着那两人的目光凝在那个娃娃上，迅速将耳钉攥到手中，考虑多洛霍夫送来的这个耳钉为什么和他母亲的那个耳钉一模一样？
周致拧起眉，突然想起上次交谈时对方屡屡问到他母亲，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他在脑中想了很多可能，越想越是心惊，到了最后，他甚至想上一世周衡对他那么冷酷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原因，比如说，他发现了自己母亲的某些事？
他忍不住细细回忆上一世的各种细节来对自己的猜测进行论证，越是回忆就越觉得心惊，他甚至怀疑佟令仪的抑郁症并不仅仅是产后失调引起的。
可这些都仅仅是他的怀疑，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将这些压在心里。
林西和艾伯特看着他神色不对，正要问他到底怎么了，就见周致步履飞快上了楼。
周致给程铁发了短信，让他帮忙查佟令仪生前的事，程铁问也没问就应了下来，听着他声音有些不对，还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致最信任的人就是程铁，可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确定，只能道，“并没有什么。铁子，你查的时候别惊动其他人。”
“我知道的。”程铁十分爽快，“保证连你佟姨也不清楚。”
“……多谢了。”
“咱们还说谢么？阿致你这是要跟我生分啊。”程铁仍旧笑嘻嘻，末了，突然道，“对了，沈寒找你的联系方式呢，你走了之后好几天丫的都给我打骚扰电话，一副要死的模样，阿致你怎么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他丫的钱呢。”
周致一听到沈寒就反射性无奈，“……别理他就行了。”周致每次想起沈寒都觉得不舒服，其实说起来对方待他也很不错，至少是个很合格的跟班，可是，对方一个r大学生每天跟在他和程铁两个高中生身后，看他的表情也透着诡异……他还是远着点好。
周衡一回到家就见沙发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洋娃娃，他本来以为是周致新买的玩具，尽管对于周致这么大了还喜欢女孩子的玩意儿有些无语，但他并未多在意。直到他往沙发上一坐，近距离再一看，就产生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又仔细看了会儿，又把娃娃拿起来把玩观摩，蓦然就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分明就是按照周致的模样制成的娃娃！
周衡可不觉得自己儿子那别扭个性会按照自己的相貌来制娃娃，便把艾伯特叫来问他，“这娃娃哪来的？”
艾伯特显然也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无比纠结地道，“隔壁的多洛霍夫先生令人送来的，除了这个，还有张卡片。”他把周致随手扔了的卡片交给了周衡。
周衡的俄文算得上不错，一看那两句话：亲爱的宝贝，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所以说，多洛霍夫这家伙果然是个为老不尊的混账！
周衡眼神沉沉，双唇轻轻勾起，表情却一派淡然平静。
这副表情让艾伯特看得心中发冷……他还记得上次看到老爷这副表情时，那个不知好歹和老爷作对的人没过两天就去见了上帝！
艾伯特垂眼，默默为那个即将遭遇不幸的人祈祷，就听周衡以一种轻柔到令人害怕的语气问他，
“周致呢？”
“少爷回房休息了。”
“那他看到这个娃娃什么表情？”周衡往后一靠，一手扯开领带，姿态慵懒交叠起双腿。
艾伯特努力回想了一番，犹豫道，“老爷，少爷似乎根本看都没看这个……娃娃。”
“呵……”算这小子识相，还记得答应自己的话。周衡心里不虞减少了些，突然想起林西说过他今天到，顺带就问了他，“林西来了么？”
“来了。林西少爷也已经回房休息了。”
☆、018
黎法斯听过周致的deo后，丝毫没有修改就直接送给了《宫廷》的导演杰拉尔德。杰拉尔德听完样曲后直接问黎法斯，“我能见见他么？”
“……学校已经放假了。”黎法斯有些头痛好友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惯，“你又怎么了？”
“我想见见他。”杰拉尔德完全忽略黎法斯的问话，自顾自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写出这首曲子的。”
“……”黎法斯也是无奈，“喂，我只能帮你联系联系，周致答不答应我可不会保证的。”
“我真的想见他……”
“……”黎法斯给周致发了条简讯，等了一会儿周致也没回复，“他还没回，我就先走了。”
“那——”
“等他回复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黎法斯恶狠狠打断杰拉尔德的话，就看着他一脸陶醉捧着那个u盘离开。
黎法斯突然有些后悔，把自己的学生送到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身边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么？想到周致同学总是一脸冷淡，一副不为外界所动的样子，他又把心放了回去。
周致应该不会轻易被影响的。他还是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精神状况吧……
……
米哈伊尔·多洛霍夫坐车返回宅邸，心情少见的轻松。他觉得自己此次来伦敦度假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儿子，正考虑什么时候向周致坦白这件事，就感觉车身猛地一抖。
“怎么回事？”
“抱歉，先生。应该是轮胎爆了……”
身旁的安保人员连忙下去查看，就见每个轮胎上都有枪口。返身坐回车上，在米哈伊尔身侧耳语几句，米哈伊尔脸色明显一变。
……
周致最近因为忙着写曲子，就连练习的时间都减少了很多，现在时间一空出来，每天就不知疲倦的把自己锁在琴房里练琴。中间胡珂来指点了他几次，看周致待他和往常一样，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说，“阿致，真是抱歉，前段时间给你惹了麻烦。”
周致近期都在练习那些有助于表达音乐思想的弓法，因为胡珂认为他其他的弓法技巧都已经比较娴熟，只有在表达作曲家思想时略有不足，他今天练习的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萨旦王的故事》第八场的数小节，以往他总是用一般的上下弓来演奏，现在他却开始用重复的下弓来演奏。因为这一段音乐表达的正是巴勃里哈十分含蓄的仇恨，若是用上下弓就会显得十分淡薄，不如重复的下弓更能突出这种仇恨的情绪。
结果，刚进入第二小节就听到胡珂的道歉。他险些把琴弓敲在手指上。
“老师，您怎么了？”周致放下提琴，“您还在想那个v？”
胡珂继续不好意思，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会让最亲爱的学生被人那样说。
“阿致，戴安娜已经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用其他的事情来打扰你了。”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周致暗自点头，又觉得胡珂实在是想太多。他早就把那件事丢在一边了。而且，胡珂一直对他很好，这种好并不仅仅是对他琴艺上的指点，胡珂的为人处事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温和的柔软，在一定程度上，胡珂和佟令佳一起弥补了周衡身为父亲的不足——周衡毕竟太过冷硬，而且常年不在他身边。
“老师，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周致表情十分认真，认真到胡珂不由自主就接受了他的安慰。
……
虽然是在readg week，可lse的留学生团体仍然留在了学校，林西跟着其他来交流的学生们一起去参加了欢迎会，一整天都不在家，周致的午餐又回复到了原来的西餐状态。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看着周致的脸色，艾伯特心里默默流泪，只能更加用心地为他准备下午茶的小点。
周衡一回来就看到周致坐在花园里喝茶，头上撑着遮阳伞，看着十分惬意，也十分的乖巧。
周衡忍不住走过去摸着他的头发问他，“周致，曲子写好了么？”
周致头也不抬，躲开他的手，“写好了，已经给老师送过去了。”
“被采用了么？”周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红茶，一边喝了一口一边问他。
“唔，应该被采用了。”周致想到了黎法斯后来发的短信，“但可能需要修改。约好了明天去找那个导演，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哪个导演？”
“似乎是叫杰拉尔德·法比奥。原来拍过一部纳博科夫改编的《洛丽塔》得了戛纳的金棕榈。”
周衡不是很关注这些，随意听了听，再想到十三说的多洛霍夫已经打道回国，虽然还是一脸平静，可眼里的笑意却不容忽视。
周致心里还在想着佟令仪的事，有些犹豫，可还是开口问周衡，“爸爸，你能不能说说妈妈的事。”
周衡敛了笑意，声音平静，“突然问她作什么？”
周致摇头，“也没什么，突然想问。”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听在周衡耳里，便放柔了声音说，“其实我和你母亲感情不是很好，这点你是知道的。”
周致点头。这点他从来都知道。不然，也不会佟令仪因为生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孩子就得了抑郁症，去纽西兰休养时周衡也从没有去看过她。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您快讲！”周致打断他的话，态度十分急切，连很少用的尊称都用上了。
周衡似笑非笑看他，语气清淡，“你母亲她在法国念完书我们就结了婚，后来又去r国、y国、国巡演，再后来就生了你。后面的你也知道了，她有些不舒服就去休养。”
“……”周致攥紧双手，连青色的血管都紧张的凸显在手背上，“那……妈妈她除了巡演，有没有去r国旅行又或者……她有没有办过什么独奏音乐会？”
周衡仔细想了想，那实在有些久远了，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似乎她经常去柴可夫斯基音乐厅举办演奏会，我还去听过一次。”
“那……”周致摸着骨瓷杯上的精美花纹，轻咬嘴唇，想问问周衡佟令仪是否认识多洛霍夫，又觉得自己直接问搞不好就让周衡生疑。
平白无故地……为什么问起多洛霍夫和佟令仪的关系？
周衡看着周致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得泛白，伸手点上他的嘴唇，“别咬。”
周致一惊，不小心就咬到了周衡的指尖。他立刻松口，就见周衡眯眼盯着指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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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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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口袋里还装着昨晚的传真。
周致坐在地上，不顾流莺的拉扯，凑着路灯一行一行一字一句地看起了周衡的律师根据周衡本人的意愿起草的遗嘱，上面还有周衡的签字。他只得到了洛杉矶一个基金会周衡所持有的股份以及洛杉矶、纽约、港岛、伦敦各地的豪宅，b市却是再没他的落脚地了。周衡在b市的所有全都属于林西，王家的产业也全都是林西的。
是不是他还应该谢谢周衡给他留了一些东西？
周致不由得苦笑，再想到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沿着405号公路北上，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还是应该去一下，否则，他觉得自己到死也会死不瞑目。
……
周致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眼，半坐起身，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打开了昏暗的壁灯，目光无神，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发起了呆，一圈一圈的几何图案，几乎让他头晕。就好似他混乱的人生，在混乱中开始，在混乱中结束。
佟令仪生他的时候难产。后来又得了产后抑郁症。
他也很少去回忆自己的母亲，尽管是佟令仪亲自给他进行了音乐启蒙，可佟令仪似乎并不爱他，每次看着他，她总是很痛苦。直到后来她终于崩溃前往纽西兰休养，直至去世，母子两个只相处了不到四年。后来，有人问他，你妈妈呢？周致只能摇头，“妈妈”两个字在他心里等于音乐和哭泣的代名词，他还记得当时那人脸上流露的怜悯的表情，还有他的话：多可怜的小孩子啊，不过，要不是生了他令仪也不会得了抑郁症吧，真是……
那些大人可能以为他还小，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可他再小，种类仍然是人，尽管不理解，他也会记下那些话，直至长大理解。
周衡也一向不是个慈父，他只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由助理给他送上礼物，有时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打，周衡对待他这个儿子，似乎比起他的情人还要不如，至少周衡还会抽时间陪陪那些小情；再以后，等到林西被认回周家，尽管周家其他人对他一如既往，可周衡眼里却似乎只剩下了林西，对着他，总是一副复杂的表情，甚至，到了最后，因为周衡不愿意见他，他被发配到了洛杉矶。
到死的那一刻，除了痛苦，周致不免也觉得解脱。他觉得自己就算活着可能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崩溃……如果，车轮碾压身体的感觉没有这么痛就好了。
……
他踩着拖鞋去盥洗室洗脸，冷水拍在脸上，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静脉纹络，定定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也真的是够了，明明决定了不再想这么多的。
回到床上，关了壁灯，周致蜷在被子里紧握着双手，全身还微微颤抖。
等周衡早上一推开门，就看到周致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没再餐厅看到周致，本来以为这孩子在琴房，后来还是艾伯特告诉他周致根本没有起床，这才来看看他，接过一扯被子就看见一张通红的脸。
艾伯特取来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一脸忧郁看着周衡，“老爷，少爷的体温是1026度。”
“把梁医生请来。”周衡吩咐着，直接去盥洗室取了几条冷水手帕，小心地放在周致额头上，看着周致表情舒展了一些，这才舒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这几天他常常想起周致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佟令仪去了纽西兰，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没办法随身带着，毕竟他每天都忙的要死，只能交给老爷子来养。老爷子看着是个严厉的人，可他中年时宠爱幼子，到了老年，面对着幼子的儿子，他简直就是溺爱了。再加上周衡的大哥、二哥孩子都自己养着，只剩下一个周致在老爷子膝下，那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周衡也就觉得这孩子并不缺少什么。
可是他那一次从拉斯维加斯回到b市老宅，刚一进客厅就看到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往楼梯上跑，跑上了台阶就站在那里，努力把自己躲在雕花的栏杆后面，偷偷用眼瞄他，他有些好笑地走过去，那孩子连忙捂住了眼，“你看不见我。”
稚嫩的声音稚嫩的内容让他大笑出声，那孩子受惊了一般瞪圆了眼睛看他，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崽子。
他难得有了耐心问那孩子，“你在做什么？嗯？”他说着还往前走，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
小孩直直往后退，退到了墙上站住了不动，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人十分可恶，委屈地撇了嘴，“我在躲猫猫。”
……
就算是现在想着，周致也觉得那情形十分搞笑。他不由笑出了声。
周致一睁眼就看到周衡对着他笑的一脸灿烂，好似见了鬼一般，张大了嘴颇有些不知所措。
周衡见他醒了，停了笑，皱眉问他，“怎么这段时间老是生病。”
“……你以为我想生病。”周致勾勾嘴角，有气无力地说，“再说就算我生病不舒服，也没劳烦您在这看着我。您不耐烦直接走吧请早！”
周衡本想发火，毕竟自己的的确确看守了这小子这么长时间呢，可他不但不领情，还对自己恶声恶语，可再一想到这孩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软，让他根本说不出什么重话。他站了起来，心里轻喘口气，再一看，周致眼圈都开始泛红。
这下周衡真的开始反省自己了，难道他身为父亲就这么不合格？让这孩子在他面前一而再地委屈到要哭？
☆、014
不一会儿，梁医生就到了，还跟着几个助理，提着各式药箱仪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周衡也不含糊，直接道，“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他最近总是失眠发热，检查的时候经心一些。”
梁医生自然连连应是，拿出了仪器和他的助理一起将周致好一通摆弄，又抽了几管血，说是要做个什么肝功能、免疫功能检查。直到结果出来，梁医生看了，心中顿时一阵无语：好嘛，这些有钱人真是会折腾，不过梁医生世代都是王家嫡系的家庭医生，到了周衡这一代，王家嫡系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梁医生再怎么无语面上也要表示出尊敬。
他把结果直接递到了周衡眼前，周衡瞥了几眼，知道周致没事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命艾伯特送送梁医生，自己就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周致又小睡了一会儿，彻底缓过了精神，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他换好了衣服，又喝了些红枣薏米粥，就一头扎进了琴房。
到了下午才精神萎顿地出来，艾伯特担心他撑不住，连忙给他准备吃的，又给他端了奶茶，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可谓是无微不至。
等周致吃了些西式小点，周衡突然从书房走了出来，对周致道，“晚上在丽思有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做什么的晚宴？”
“慈善。”周衡挑眉，看着周致一脸不信任，眼睛深沉地笑道，“怎么，不相信爸爸也会做好事？”
“没有不相信。”周致觉得就算看在那台钢琴的份上他也不应该跟周衡对着干，哦，还有那把曾经属于海菲茨的小提琴，他差点忘了，那把小提琴也是周衡送他的礼物，这样一想，周衡竟然对他还不错？周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是周衡对不住他，此时想到了这一点，再看周衡，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红，颇为尴尬。
周衡瞧着周致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脸上毫无动静，心里终是一哂：周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真是和原来那个瞪圆了猫眼儿躲猫猫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若是真的跟他置气，岂不是自己也变的幼稚起来？
于是，周衡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父子两个表情难得和谐在一起。
由于两人都偏爱朗万，这天晚上，两人默契地穿了一身朗万蓝色高定，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统一的样式，要说起两人的不同，只除了周致又在耳垂上带了一颗卡地亚的彩色宝石耳钉。这颗耳钉本属于他的母亲，周致摘下那颗蓝宝石耳钉后，艾伯特就把这颗取了出来让他带上。
整个耳钉很有20世纪20年代兴起的那种水果锦囊的风格，用了色调明快的锰铝榴石、沙弗莱石和坦桑石呈现了落日映照下的里维埃拉海滩，又在侧面用了很多小颗的湖面切割黑欧泊点缀其中，闪烁着诱人的蓝色和绿色的变幻色彩。把周致也沉得活泼了很多。
周衡难得见儿子佩戴这么花哨的饰品，一时冲动，手指就捏上了周致的耳垂。
周致的耳垂摸起来软软的，十分有肉|感，周衡竟有些爱不释手。
周致瞥他一眼，深感周衡骨子里就有些抽风，周衡发觉儿子的不屑，讪讪地解释，“周致，你挺有福气么。”
“怎么说？”
“耳垂有肉的人一般都有福气的，你没听你爷爷讲过？”
周致呵呵笑，“爸爸，我只听爷爷说，他有了你这个儿子后就再也没有福气了。”
“……”
两人坐车前往位于皮卡迪利大街的丽思酒店，他们到时，大厅内已经有了不少人了，一见到周衡，连忙带着笑围了上来。周致不耐烦这样的氛围，径自去了一旁休息，没多久，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
“您好，我家主人想邀请您过去坐。”男人说着，向周致示意了他的左后方。
周致看过去，就见上次和陈晋坐在候机室的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这样的场合……周致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
男人周围保持着真空的状态，他显然在那里做了很久了，面前酒杯已经空了。他找来侍者倒了酒，却给周致倒了杯果汁。
男人饮了口酒，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道，“这样冒昧地请您过来，实在是很抱歉。”
周致却不太爱听这样的话。他一向觉得事情做出以后再道歉是很蠢的行为，可他面对一个陌生人也只是微微挑起了眉。他想知道这男人找他事为了什么。
“多洛霍夫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的。”米哈伊尔点头，他突然靠近了周致，不顾周致眼中的防备，问他，“你的这颗耳钉是属于令慈的吧。”
“是的。”
米哈伊尔仔仔细细地看着周致的五官，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像，他这次之所以直接找上周致，就是因为周衡把周致的信息掩藏地太好了，他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得已，他只能接近周致趁机收集些东西做个亲子鉴定。
他又喝了口酒，只觉得心脏一阵兴奋。他已经年过不惑，曾经还受过伤，医生早就断定他不会有孩子了，现在，他面前坐着的有极大的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这种念头一在他心里出现就让他不能自已。
周致却在想，这个人也是很奇怪啊……对方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颗闪亮亮的钻石。
米哈伊尔向后远离了他，给他一些缓和的空间，接着，不动声色地问他，“能问下你的生日和年龄么？”
“16岁。至于生日……我的生日是阴历的，是按我们国家的历法来的。”这样，就算告诉你也没用吧，你根本听不懂。
米哈伊尔接到周致委婉的拒绝，也不气馁，继续问，“你现在在哪里念书？”
“英皇。”
米哈伊尔眯起眼，目光定在了周致的肩膀上，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伸手在周致肩膀上一抚，周致浑身一抖，警惕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以一种让他难以理解的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周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可以找我。”他说着，递出了一张纹饰精美的名片。
周致接过来，上面是一串黑色烫金的俄文字母，周致只能看懂下面的电话号码。
不远处，周衡已经摆脱了众人在找周致了。他端着杯香槟站在那里，目光阴冷地看着周致和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谈笑甚欢（？），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杯子，若不是顾忌着形象，或许他会直接把杯子捏碎。
好在，周致很快就朝着他走来了。周衡也柔和了表情，等周致一靠近就揽上他的肩，亲昵地摸着他的头问他，“刚才去哪儿了？”说着，还另有目的地看了眼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看着对方示威的表现，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看着自己指间的头发，一旦某些事情确定，就不是周衡宣示主权能够解决了小case了。
周致拿着那张名片晃到周衡眼前，“瞧，那个多洛霍夫，上次在机场看到他和陈世叔在一起，就介绍了一下，结果今天他竟然把我叫了过去，还让我有事找他。”
周衡面上无动于衷，动作自然拿走了那张名片，随手扔到了废纸篓，扔完还取出了一方格子手帕，为周致和自己擦了擦手，声音阴沉道，“还用得着他么？爸爸就在这里站着呢。”
周致搞不懂对方这种诡异的情绪，而且，他也想把那个名片处理了，可当着对方的面就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猖狂，就想提醒周衡一句，结果他还没开口，就听周衡继续道，“还有，你能不能多些警惕心？”他凑到周致耳朵旁直吹气，“下次再碰到这种为老不尊的老男人，一定要离的远远的，记住了没有？”
周致被他吹的耳朵直痒痒，忍不住耸了耸肩，无奈摊手，“记住了……”
对方却还对他这略显敷衍的语气不满意，威胁地再次靠近了他的耳朵，周致只好狠狠保证：“爸爸，我一定听你的，离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远一些，这样总是行了吧。”
周衡点了头，末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到底也没想出个四五六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衡没想到的是他会把自己也坑了= =
☆、015
周衡来这里毕竟有事要办，把周致放到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和一个长相温和的外国男人去了一边谈话。
周致则在心里重新勾勒着自己要写的这首曲子的调性。
剧本主要讲了路易十四的宠臣卡蒂埃与路易十四的情感纠葛，卡蒂埃是一个绝对的天才，却有着极为悲惨的命运，他是双|性|恋，是著名的歌剧演员，心里却只有国王路易，甚至为了谄媚于路易不惜与家人和妻子决裂、逼死朋友并把朋友的作品据为己有……直至最后，遭到了国王的厌弃，被国王亲自下令处以绞刑。
真是个……华丽又可悲的人物。
果然还是小调式比较好吧……
周致在心里轻轻哼唱着第一乐段，手指沿着杯子来回摩挲，眯起眼睛沉浸在奢靡的中世纪宫廷氛围中。
戴安娜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挽着好友亚历山德拉斯坦一路快走过去，“嘿，周致，你也在。”
周致睁开眼，无奈看着眼前两个艳丽女人，“戴安娜。”
“怎么样，萨莎，他是不是很适合？”
亚历山德拉盯着周致看了一会儿，兴奋地冲着戴安娜点头，“我觉得他最合适！”
两个人用俄语嘀哩咕噜说了一堆后，亚历山德拉的眼神更亮了，她拿出手机给周致一个妩媚的眼神，踩着高跟鞋往露台走。
戴安娜在周致身边坐下来，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道，“周致，我那朋友最近要出张电子舞曲的sgle，可是v的男主却始终定不下来，你看，你能不能去客串下？”
周致不动声色从戴安娜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温和地说，“戴安娜，你对我说这个肯定没经过老师的同意。”
戴安娜脸色垮了下来，“喂，最近都别跟我提他！那个人……还是搞音乐的，一点风情也不懂！”
“……你和老师吵架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戴安娜略过那个问题，又问周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看着你小子从个小屁孩长这么大，你竟然连我的请求都不答应？”
周致只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十分难缠，唔，或许只除了佟姨……而且，应该是老师看着他长大的吧……这女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揽资历。
可周致还是不点头。他实在不觉得客串v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他还是专心往古典音乐这方面钻研比较好。到了晚会结束，戴安娜也没得他一句同意的话。
……
夜晚的风比较凉，周致跟着周衡往外走，还没出门就被他一把扯住手，“等十三给你把衣服取来。”
衣服？周致一头雾水，什么衣服？
周衡此时微有醉意，看儿子眼神清亮又很是疑惑地看自己，不免笑了笑，又用手指勾着周致的鼻尖道，“真傻，你清晨还在发热，待会儿难道还要吹冷风？”
话音刚落，十三就拎着一件卡其色的连帽派克大衣走了过来，正要把大衣给周致穿上，就被周衡一手夺过，“我来。你去把车开过来。”
十三神色诡异看着周衡满脸慈父表情为周致穿大衣，心里只怀疑老爷今日喝太多。
其实周致心里也很别扭，他被周衡几乎围在了怀里，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只想赶紧吹点风清醒清醒。
很快，周衡为他拉上了拉链，又把帽子给他戴上，这才牵着他的手往车上走。
周致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几次想挣脱都被周衡镇压，最后只得偃旗息鼓，鼓着脸瞪周衡。周衡不以为意，直到上了车还牵着他的手。
周致忍不住提醒他，“喂，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又如何？”周衡笑，“你才多大？16岁而已，况且，你多大我还是你老子。”
“……”周致十分可惜这点是他无法否认的。
此次周衡来英是为了处理伦敦分公司对于edf英国总部的收购，为此，分公司已经用了将近一年来做方案，一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又在晚会上与edf的执行董事商讨了收购的相关问题，只等收购正式开始。
等酒意稍稍消散，他去书房安排副总一些后续事务，交待完就要去休息，却被艾伯特拦了下来，“老爷，林西少爷来电。”
“他有说什么事么？”
“没有，林西少爷只说要找您。”
周衡把手表摘下来递给艾伯特，回到房内按了内线，“找我有事？”
“……爸爸，您和弟弟在一起么？”
一听林西问到周致，周衡双眉微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这两个孩子关系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好成这样了？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找他？”
“嗯。我马上要去lse交流，想到阿致的学校也在附近，就想问问阿致到时候能不能一起住。”
周衡眯眼，“周致学校有提供住宿。”
“……哦。”林西有些失望，“那我还是和同学合租好了。其他就没事了，爸爸。”
林西说完就要挂电话，周衡想了想，觉得自己对林西的态度对比周致也可能有些差太多了，至少耐心就很不多，可毕竟林西也是他的儿子，他已经亏待了他许多，就又补充说，“不过你弟弟现在跟我都住在一起，你来了也住这里好了。”
林西欢快地要挂电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周致的联系方式，支支吾吾道，“爸爸，弟弟的电话我弄丢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份。”
……周衡飞快说了一串数字，也没管林西记住了没有，直接撂了电话。转身吩咐艾伯特，“林西近期要来这里住，你去准备房间。”
“不知林西少爷喜欢什么风格？”
“随意来吧。他不挑剔。”
……艾伯特有些怀疑林西到底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子，还是说多年的相处果然比较重要！老爷对待两位少爷真是迥异的两种态度。不过，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偏颇的吧，毕竟他跟周致少爷相处了很长时间了。
……
戴安娜越想越觉得胡珂这个人可恶，就连他带出来的弟子也是十足的可恶，可亚历山德拉时不时就给她打电话发简讯问她周致有没有答应。这件事和胡珂的不懂风情一起让她头痛，连重要的巴黎时装周也无法静下心准备。
其实胡珂只是前段时间压力有些大，所以忽略了女友的那些浪漫招数，此时过去了瓶颈期，心情一好，就直接去了戴安娜的工作室赔礼道歉外加甜言蜜语。
戴安娜一向无法招架这个男人，很快就缴械投降，两人一和好，戴安娜抓住时机就让胡珂去说服周致，让他去亚历山德拉的v里客串一把。
胡珂也担心这些音乐外的事情会让周致分心，浪费了他的天赋，可戴安娜一再保证这个角色只需要周致抽出点时间往椅子上一坐，而且，再没有下次。胡珂这才答应下来。
周致这边模仿着德沃夏克的风格用爱奥尼亚调式写完了几个基本的乐段，正要设置几个半音来进行音色上的明暗对比，就接到了胡珂的电话。
“阿致，老师恐怕要麻烦你一件事。”
胡珂的声音也是比较艰难。周致一听就明白这肯定是戴安娜搬了救兵来。
果然，胡珂下句话就说，“阿致，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戴安娜的朋友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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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亚历山德拉·斯坦是r国著名的电子舞曲小天后，此次她的新sgle可谓是阵容强大，不仅请来了英国著名音乐人布鲁斯亲自操刀，v阵容更有另一位大牌女星加盟。可唯独最关键的男主找不到人。
好在遇到了一个气质形象都绝佳的少年，可是……对方迟迟不答应……
亚历山德拉都准备再去找一个人来了，戴安娜却突然带着那少年出现在她们公司门口。
purple z的前台看着公司小天后一改平素的高傲态度，亲自下来接一个少年上去，就觉得诧异，问身边的人，却都不知道那少年的身份。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亚历山德拉的新任小男友……
周致还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沦为了“小白脸”，他只是冷着一张脸听亚历山德拉给他讲需要注意的事项，顺便翻一翻v的脚本。
他只需要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亚历山德拉的表演……果然很轻松。
“你需要我怎么样？还需要表露什么情绪么？”
“不……”亚历山德拉凑近了看他，“宝贝，你只需要用你这双冷淡的灰蓝眼睛盯着我看。”
宝贝……周致直接忽略这个称呼，将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往腿上一搭，一边想着那首曲子最后的修饰，把目光投向了亚历山德拉。
……
v的拍摄地点在维多利亚区的pacha，当晚这家夜店被财大气粗的purple z包了场，只留下了一些打扮妖艳的男男女女以及穿着嘻哈的伴舞人员。
灯光被调成昏暗的红色，周致穿着戴安娜设计的春装坐在正中一把洛可可式雕花扶手椅上，眼神冷漠看着周围喧嚣的环境。亚历山德拉和另一位女星亚丽安娜·格兰德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的深v连体裤一起坐到了周致对面的沙发上。
周致眼睛看着两人的热舞，心思早就飞到了一边，直到拍完第二遍才反应过来。亚历山德拉已经跳舞跳的双腿颤抖，往周致那边走着走着突然就腿软了，周致连忙伸手去扶，两人都没注意到夜店一个角落的闪光灯。
第二天一大早，一张周致半扶半搂着亚历山德拉坐在椅子上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太阳报》、《每日先驱报》、《每日邮报》等都对亚历山德拉的“新恋情”进行了大肆报道。
周致仍把自己关在了琴房，丝毫不知外界的风波，等他终于完成了曲子的初稿走出房间，就见周衡一脸冰冷盯着他，眼神里不乏愤怒。
周致莫名其妙，就听周衡道，“来我书房。”
周致跟他走进去，就被周衡甩了一张报纸在桌上，他拿起来看，继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哪里就像个被女歌手养的小白脸了。”
周衡见他脸上还有笑意，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紫色碧玺戒指，不温不火地问他，“给我好好讲话。”
周致敛了笑意，见对方垂着头看也不看他，知道周衡这是怒到极致了。可他的确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去拍了个v，全程都坐在那里，最后秉承着绅士风度扶了一下即将摔倒的亚历山德拉。
仅此而已。
周衡这又是什么态度？他有什么做错了么？而且，就算他真的和女歌手不清不楚被狗仔拍到，那又如何？他现在已经16岁，算上前世他的心理年龄也有40岁了，别说是去了夜店搂了女明星，就算他真的去了红灯区周衡也不太有立场管他……也不想想谁16岁的时候就勾|引着他母亲生下了他。
周衡见这孩子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里更是一股子压都压不下去的火，他双手交握置于桌上，静静看着周致，眼神锋利地能把周致剥下层皮来。
周致一脸冷漠，等着周衡开口。
周衡想到那张照片里儿子和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搂在一起的场景就觉得堵，可他到底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周致又是那副吃软不吃硬的德性，只能努力喘口气，压低声音问他，“说，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关键时刻多少人盯着咱们，你在这里可不仅仅代表你自己，在有心人眼里，你就是周家的代表，如今你年纪轻轻就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星在一起，你让别人怎么看周家？”
……其实国内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他的这点子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啊……周致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家的力量……
可周衡既然这样讲了，他也是不能反驳的，只能咬牙忍下，解释说，“爸爸，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受戴安娜嘱托帮她的朋友参演下v，就只是这样。”
周衡打量着他，漫不经心判断着这话的真实性，视线却一直在周致手腕处徘徊……
戴安娜自从完成了亚历山德拉交给她的任务，就一直埋头在工作室准备春夏的巴黎时装周，直到胡珂一早把电话打了过来才让助理找了份报纸看。
“论b在维多利亚区的普遍性舞曲天后亚历山德拉当众热拥新欢。新欢疑似未成年。”——《每日邮报》
“这写的什么东西！”戴安娜觉得这些捕风捉影的狗仔也真是够了，火速联系上自己的父亲大卫梁，请他将这些消息压下去，大卫一听这个就笑了起来，“你可是晚了一步。”
“爹地，怎么回事？”
“周先生早就吩咐这件事了。”大卫笑得一脸奸诈，“怎么，你和那男孩有关系？”
她竟然忘了周衡也会出手。不过……“他是我家达令的关门弟子好不好。您也真会乱想。”
“我还以为你早就受不了胡珂那个老古板了。”
“……”
一早，亚历山德拉的经纪人杰瑞米就去了公司和xl regs交涉唱片发行的相关事宜，就接到了艺人总监奥菲利亚的电话，“你知道你手下的艺人和未成年搞出了绯闻么？”
“什么时候？”杰瑞米惊讶，“这几天亚历山德拉连夜店也没逛过，每天乖的要死录专辑拍v，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助理瑞秋示意，瑞秋将报纸头条平展在他眼前，杰瑞米快速浏览着，语气轻松地道，“boss，这是个误会。”
“误会？”
“这男孩是萨莎v的男主角，这是拍摄结束后萨莎一不小心差点摔倒被那男孩扶了一把。”
“就算是误会也要尽快处理。公关部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你马上和玛丽安联系。”
“……好的，我马上处理。”
结果，有人比他们反应更快，等下午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所有关于亚历山德拉包|养未成年的新闻已经消失殆尽。
purple z的公关也十分尽职地解释了事件始末，并且放出了v的拍摄花絮作为证明。可包括杰瑞米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尽管公关做得很好，这帐sgle的销售量仍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 = =阿致客串的就是《>= =修改了年龄：
周衡：32
周致：16
林西：18
☆、017
由于处理的及时，再加上周衡的暗中操作，这条信息到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purple z甚至为了亚历山德拉的sgle销量追加了一笔资金用做宣传，也算是弥补了很多。
周致也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毕竟对他来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点，再加上一进入11月份就是readg week，黎法斯中间又给他发了邮件催他快些把成曲给他，周致每天忙着最终定稿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等他终于处理好了最后的细节把曲子的deo给了黎法斯，一出门就见林西端着托盘站在自己房门外。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听林西道，“阿致，我给你煮了梨水，要不要喝一些？”
“……你什么时候到的？”周致看着林西递过来的梨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着，一边问林西，“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林西笑容有些僵硬，“其实我给你发了短信的。”
周致回头翻找手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随口解释道，“我很久没见我手机了，都不知放在了哪里。”
林西这才好受了一些，他还以为周致根本不愿意理会他。原来，是手机丢了……
不过，连自己的手机也能弄丢，他这个弟弟还是年龄小，一般小孩子都有些丢三落四的坏习惯。
周致可不知道林西在内心将他定义为了大龄儿童，他喝完一杯梨水觉得嗓子好受了不少，颇有些意犹未尽，正要问林西还有没有剩，就被林西拉着手下了楼，周致刚要挣脱开就听他道，“客厅还有呢。”
还真是……善解人意呢。周致有些出神地想着，少见地任由他牵着自己。
收购edf的项目已经启动，最近周衡也是忙得整天不见人，周致在客厅只看到了艾伯特，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巨大的礼品盒。
见到周致终于下了楼，艾伯特连忙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恢复一|下|体|力。
“我煮了鱼片粥。”
周致：“……”
艾伯特：“……”林西少爷一来就是要取代他的节奏么……
周致在林西专注的目光中舀了勺粥，不一会儿，逐渐加快了速度，最后简直称得上是狼吞虎咽，只不过还有良好的习惯教养在那里支撑，让他的姿态不算难看。林西还是一脸温和看他，一只手拿着手帕，甚至还想替他擦嘴。
周致躲开他，一脸神奇地看他。
林西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把手帕紧握在手中，从手帕的褶皱来看应该是握得十分用力。
周致轻咳一声，林西立刻抬头看他，“阿致，是不是嗓子还不舒服？”
“……”这真的是他的异母哥哥而不是同胞兄长么？这次见面竟然对他更关心了，可是，对他这么关心体贴真的是……让他心里有种删不掉的违和感。
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艾伯特善解人意走过来，递给周致一张卡片，“少爷，隔壁多洛霍夫先生的礼物。”他把那个礼品盒放在周致旁边，周致看着卡片上的俄文字母挑眉，将卡片随手一扔，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只耳钉和一个超大的洋娃娃。他趁着那两人的目光凝在那个娃娃上，迅速将耳钉攥到手中，考虑多洛霍夫送来的这个耳钉为什么和他母亲的那个耳钉一模一样？
周致拧起眉，突然想起上次交谈时对方屡屡问到他母亲，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他在脑中想了很多可能，越想越是心惊，到了最后，他甚至想上一世周衡对他那么冷酷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原因，比如说，他发现了自己母亲的某些事？
他忍不住细细回忆上一世的各种细节来对自己的猜测进行论证，越是回忆就越觉得心惊，他甚至怀疑佟令仪的抑郁症并不仅仅是产后失调引起的。
可这些都仅仅是他的怀疑，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将这些压在心里。
林西和艾伯特看着他神色不对，正要问他到底怎么了，就见周致步履飞快上了楼。
周致给程铁发了短信，让他帮忙查佟令仪生前的事，程铁问也没问就应了下来，听着他声音有些不对，还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致最信任的人就是程铁，可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确定，只能道，“并没有什么。铁子，你查的时候别惊动其他人。”
“我知道的。”程铁十分爽快，“保证连你佟姨也不清楚。”
“……多谢了。”
“咱们还说谢么？阿致你这是要跟我生分啊。”程铁仍旧笑嘻嘻，末了，突然道，“对了，沈寒找你的联系方式呢，你走了之后好几天丫的都给我打骚扰电话，一副要死的模样，阿致你怎么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他丫的钱呢。”
周致一听到沈寒就反射性无奈，“……别理他就行了。”周致每次想起沈寒都觉得不舒服，其实说起来对方待他也很不错，至少是个很合格的跟班，可是，对方一个r大学生每天跟在他和程铁两个高中生身后，看他的表情也透着诡异……他还是远着点好。
周衡一回到家就见沙发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洋娃娃，他本来以为是周致新买的玩具，尽管对于周致这么大了还喜欢女孩子的玩意儿有些无语，但他并未多在意。直到他往沙发上一坐，近距离再一看，就产生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又仔细看了会儿，又把娃娃拿起来把玩观摩，蓦然就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分明就是按照周致的模样制成的娃娃！
周衡可不觉得自己儿子那别扭个性会按照自己的相貌来制娃娃，便把艾伯特叫来问他，“这娃娃哪来的？”
艾伯特显然也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无比纠结地道，“隔壁的多洛霍夫先生令人送来的，除了这个，还有张卡片。”他把周致随手扔了的卡片交给了周衡。
周衡的俄文算得上不错，一看那两句话：亲爱的宝贝，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所以说，多洛霍夫这家伙果然是个为老不尊的混账！
周衡眼神沉沉，双唇轻轻勾起，表情却一派淡然平静。
这副表情让艾伯特看得心中发冷……他还记得上次看到老爷这副表情时，那个不知好歹和老爷作对的人没过两天就去见了上帝！
艾伯特垂眼，默默为那个即将遭遇不幸的人祈祷，就听周衡以一种轻柔到令人害怕的语气问他，
“周致呢？”
“少爷回房休息了。”
“那他看到这个娃娃什么表情？”周衡往后一靠，一手扯开领带，姿态慵懒交叠起双腿。
艾伯特努力回想了一番，犹豫道，“老爷，少爷似乎根本看都没看这个……娃娃。”
“呵……”算这小子识相，还记得答应自己的话。周衡心里不虞减少了些，突然想起林西说过他今天到，顺带就问了他，“林西来了么？”
“来了。林西少爷也已经回房休息了。”
☆、018
黎法斯听过周致的deo后，丝毫没有修改就直接送给了《宫廷》的导演杰拉尔德。杰拉尔德听完样曲后直接问黎法斯，“我能见见他么？”
“……学校已经放假了。”黎法斯有些头痛好友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惯，“你又怎么了？”
“我想见见他。”杰拉尔德完全忽略黎法斯的问话，自顾自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写出这首曲子的。”
“……”黎法斯也是无奈，“喂，我只能帮你联系联系，周致答不答应我可不会保证的。”
“我真的想见他……”
“……”黎法斯给周致发了条简讯，等了一会儿周致也没回复，“他还没回，我就先走了。”
“那——”
“等他回复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黎法斯恶狠狠打断杰拉尔德的话，就看着他一脸陶醉捧着那个u盘离开。
黎法斯突然有些后悔，把自己的学生送到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身边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么？想到周致同学总是一脸冷淡，一副不为外界所动的样子，他又把心放了回去。
周致应该不会轻易被影响的。他还是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精神状况吧……
……
米哈伊尔·多洛霍夫坐车返回宅邸，心情少见的轻松。他觉得自己此次来伦敦度假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儿子，正考虑什么时候向周致坦白这件事，就感觉车身猛地一抖。
“怎么回事？”
“抱歉，先生。应该是轮胎爆了……”
身旁的安保人员连忙下去查看，就见每个轮胎上都有枪口。返身坐回车上，在米哈伊尔身侧耳语几句，米哈伊尔脸色明显一变。
……
周致最近因为忙着写曲子，就连练习的时间都减少了很多，现在时间一空出来，每天就不知疲倦的把自己锁在琴房里练琴。中间胡珂来指点了他几次，看周致待他和往常一样，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说，“阿致，真是抱歉，前段时间给你惹了麻烦。”
周致近期都在练习那些有助于表达音乐思想的弓法，因为胡珂认为他其他的弓法技巧都已经比较娴熟，只有在表达作曲家思想时略有不足，他今天练习的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萨旦王的故事》第八场的数小节，以往他总是用一般的上下弓来演奏，现在他却开始用重复的下弓来演奏。因为这一段音乐表达的正是巴勃里哈十分含蓄的仇恨，若是用上下弓就会显得十分淡薄，不如重复的下弓更能突出这种仇恨的情绪。
结果，刚进入第二小节就听到胡珂的道歉。他险些把琴弓敲在手指上。
“老师，您怎么了？”周致放下提琴，“您还在想那个v？”
胡珂继续不好意思，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会让最亲爱的学生被人那样说。
“阿致，戴安娜已经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用其他的事情来打扰你了。”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周致暗自点头，又觉得胡珂实在是想太多。他早就把那件事丢在一边了。而且，胡珂一直对他很好，这种好并不仅仅是对他琴艺上的指点，胡珂的为人处事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温和的柔软，在一定程度上，胡珂和佟令佳一起弥补了周衡身为父亲的不足——周衡毕竟太过冷硬，而且常年不在他身边。
“老师，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周致表情十分认真，认真到胡珂不由自主就接受了他的安慰。
……
虽然是在readg week，可lse的留学生团体仍然留在了学校，林西跟着其他来交流的学生们一起去参加了欢迎会，一整天都不在家，周致的午餐又回复到了原来的西餐状态。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看着周致的脸色，艾伯特心里默默流泪，只能更加用心地为他准备下午茶的小点。
周衡一回来就看到周致坐在花园里喝茶，头上撑着遮阳伞，看着十分惬意，也十分的乖巧。
周衡忍不住走过去摸着他的头发问他，“周致，曲子写好了么？”
周致头也不抬，躲开他的手，“写好了，已经给老师送过去了。”
“被采用了么？”周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红茶，一边喝了一口一边问他。
“唔，应该被采用了。”周致想到了黎法斯后来发的短信，“但可能需要修改。约好了明天去找那个导演，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哪个导演？”
“似乎是叫杰拉尔德·法比奥。原来拍过一部纳博科夫改编的《洛丽塔》得了戛纳的金棕榈。”
周衡不是很关注这些，随意听了听，再想到十三说的多洛霍夫已经打道回国，虽然还是一脸平静，可眼里的笑意却不容忽视。
周致心里还在想着佟令仪的事，有些犹豫，可还是开口问周衡，“爸爸，你能不能说说妈妈的事。”
周衡敛了笑意，声音平静，“突然问她作什么？”
周致摇头，“也没什么，突然想问。”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听在周衡耳里，便放柔了声音说，“其实我和你母亲感情不是很好，这点你是知道的。”
周致点头。这点他从来都知道。不然，也不会佟令仪因为生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孩子就得了抑郁症，去纽西兰休养时周衡也从没有去看过她。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您快讲！”周致打断他的话，态度十分急切，连很少用的尊称都用上了。
周衡似笑非笑看他，语气清淡，“你母亲她在法国念完书我们就结了婚，后来又去r国、y国、国巡演，再后来就生了你。后面的你也知道了，她有些不舒服就去休养。”
“……”周致攥紧双手，连青色的血管都紧张的凸显在手背上，“那……妈妈她除了巡演，有没有去r国旅行又或者……她有没有办过什么独奏音乐会？”
周衡仔细想了想，那实在有些久远了，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似乎她经常去柴可夫斯基音乐厅举办演奏会，我还去听过一次。”
“那……”周致摸着骨瓷杯上的精美花纹，轻咬嘴唇，想问问周衡佟令仪是否认识多洛霍夫，又觉得自己直接问搞不好就让周衡生疑。
平白无故地……为什么问起多洛霍夫和佟令仪的关系？
周衡看着周致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得泛白，伸手点上他的嘴唇，“别咬。”
周致一惊，不小心就咬到了周衡的指尖。他立刻松口，就见周衡眯眼盯着指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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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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