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璀璨之初 作者:老掉牙
第15节
他召集各部经理开了一个半小时的短会，就收拾东西回去休息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这一觉睡足了六个小时。
季玿坐起来，发现房里居然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厨房的门从里面关上，只从底下透出微黄的光线来。
凝神去听，还有菜刀与砧板亲密接触的声音。
季玿悄声下床，没有立即去推厨房的门，而是无声无息地来到玄关，把大门打开了，再打开鞋柜看了一下，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黑色短皮靴静悄悄的放在那里。
他这才走到厨房门口，敲了敲门：“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季玿一颗高悬的心落了地，也是，哪有那么猖狂的小偷。
叶照安把门打开，厨房的全景就展露出来了，自家炖锅被人拿了出来，正热腾腾冒着白气。
“我饿了。”叶照安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就想自己煮点东西吃，但是速冻食品都找不到，也没有面条了，只有胡萝卜，鸡蛋，西红柿……哦，西红柿坏掉了一个，我把它扔掉了。”
季玿瞟了垃圾桶里的番茄君一眼，沉默地走过去打开锅盖，热气散开之后他看到一锅汤里漂浮着的红色物体，拿起一边的长勺搅了一下，捞起两个白花花的蛋，都是整个儿打下去的鸡蛋，真是懒人做法。
叶照安还解释了：“我本来想煎蛋吃的，但是那个声音太大了，水煮蛋我又不喜欢吃。”
季玿把锅盖盖回去，点头道：“真是难为你了。”随后冲叶照安伸出手，“拿来。”
“……”叶照安反射性捂住口袋，后退一步。
“叶照安！”季玿怒喝，“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他心里的火几乎要压抑不住，这家伙居然连偷偷配钥匙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对不起。”叶照安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交到了季玿手上。
季玿看他一点也不惊慌，似乎早已准备好承受自己的怒气，当下冷笑：“对不起？叶照安，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觉得你一犯再犯你的对不起有任何意义吗？！”
“我就想来看看你……”叶照安十点钟的时候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没敢开车惊动人，跑了半个小时才拦到出租车过来。
他一个冲动跑过来，等看到黑漆漆的门缝才反应过来，可能人家都已经睡着了。
“出去。”季玿指着外头，眼底深沉一片。
叶照安磨磨蹭蹭的：“现在很晚了……”
“出去！”
季玿铁青着脸，怒气还有攀升的趋势。
叶照安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面色苍白，最终呐呐地应了一声：“哦。”
他一出去，身后的门就被大力关上，“嘭”地一声跟打在叶照安的心脏上一样。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换鞋，脚上还穿着室内的棉拖，这会儿出来了，脚后跟凉飕飕的。
“笃笃。”
季玿站在玄关处，面朝着大门，大半个人都陷在阴影里。
“玿哥，对不起，我以后过来一定会先告诉你的，你别生我的气。”
隔了一分钟，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你倒时差肯定没吃晚饭吧，今天楼上阿姨的儿媳妇生日，她给我分了一块蛋糕，我放在冰箱里了，你把它吃掉吧，我保证没有吃过。哦，还有厨房的火不要忘记关掉。”
“我走了，你不要生气了，晚安。”
季玿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掌心紧紧捏着那枚钥匙。
凌晨两点。
叶家大宅灯火通明。
叶照安站在门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大家应该都在客厅吧，那自己换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想象中总是美好的，叶照安一进门，就被听到声音冲出来的叶妈妈逮了个正着。
他满身寒气，叶妈妈是满脸冰霜。
披着毯子的瘦小女人很冷静地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叶慕和叶爸爸紧跟着走出来，不过一向维护叶照安的两人这次一声不吭，默默地站在叶妈妈身后，显然对他大半夜跑出去有所不满。
“我……睡不着，去散步了。”叶照安极力自然地走近他们，想让他们把注意放在自己的话上，从而忽略自己脚上的鞋子。
叶妈妈一语戳穿他：“穿着别人家的拖鞋去散步去了？你这一散步，散得还挺远。”
“我不小心踩水坑了，天气太冻，正好有个卖棉拖的阿婆从夜市回来，我就跟她买了一双换上了。”叶照安说着牵强的谎话，“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了，赶紧带爸爸回去睡觉吧。”
叶妈妈不依不饶：“怎么，被人家赶出来了？连鞋也来不及换？”
叶照安脚后跟都被冻麻了，他勉强笑着搂住叶妈妈的肩膀：“妈妈，真的是踩水坑了，你快去睡吧，这么晚了还不睡皮肤会不好的。”
“我听你哥说，季玿前男友的弟弟来找你们了？虽然你哥说那个什么弟弟已经摆平了，但是季玿前男友又回来了，你就害怕地觉都睡不着，大半夜地跑出去？”叶妈妈随着他的力道走，脸色没有一点儿缓和。
叶照安不答，只是偷偷往叶慕那里皱了皱眉头。
叶慕心里苦，今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正美人在怀，好不快活的时候，母上大人一通电话就立即从天堂跌倒了地狱。匆匆赶回家来，先是被母上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被骂了十分钟之后才知道，起因是自家不争气的弟弟半夜逃跑了。
叶妈妈心思敏锐，料想肯定发什么了什么对小儿子来说危机感十足的事情，不然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还这个时间点跑出去。
在她的逼问下，叶慕兜不住只能都说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季玿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不要钱似的倒贴上去，倒贴就算了，这大冷天的还被人扫地出门？”叶妈妈被他气得心口疼，“安安啊安安，你争口气行不行！”
叶照安连忙去抚她的背：“妈妈，你松一口气，别绷得那么紧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既然知道我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要一直惹我生气！”叶妈妈说完这句连着一阵咳嗽，细细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叶爸爸慌忙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安慰：“老婆，不气了不气了，我们先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跟他慢慢谈好不好？先让叶慕跟他好好说说，行吗？”
叶妈妈缓过气来，转头怒视叶慕：“你说你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你说劝劝劝！劝成什么样了？”
叶慕有苦说不出，叶照安报之以歉意的目光，亲哥，就再帮忙顶一阵吧！
叶妈妈又骂了几句，最终还是被叶爸爸劝回房休息了。
叶慕狠狠点了点叶照安的额头：“死小子！惹事的是你，我却总是跟着倒霉！”
叶照安果断地抱住他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滚远点。”叶慕笑骂，“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帮你顶罚了。”
“好的。”叶照安郑重地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对于失眠的人来说，度秒如年。
季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那枚钥匙还被他攥在手心里，却像是硌在心上。
伸出一只手无用的盖在眼睛上，脑海中还是浮现了叶照安的神情。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走了，你别生气了，晚安。”
“我本来想煎蛋吃的，但是那个声音太大了……”
……
这些话乱七八糟地在季玿的脑海里循环，每一句话后面紧跟着的都是叶照安带痛的双眼。
“玿哥，对不起，我以后过来一定会先告诉你的，你别生我的气。”
季玿猛然从床上坐起，为什么叶照安的道歉，是说以后过来之前一定先告诉自己！他难道都不明白自己气的是什么吗？
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配的钥匙呢……
“小季啊，阿姨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后天会有人来整一整我们家的阳台，可能要借你们家阳台使一使，有些东西从下边弄比较方便……不知道你后天有没有空，在不在家啊？”
“这样啊，我那时候可能要出差。”
“那……阿姨这人脸皮有点厚，你能不能把你们家钥匙交给我，阿姨保证不让他们碰到你的任何东西，你回来要是发现家里缺了什么，阿姨二话不说都补给你……小季啊，麻烦你了，那工程队时间排的紧，我们早就约好了等一个月才等到，下个月我又要回老家也没人给他们小俩口搭把手的，阿姨也是没办法……”
“……那就麻烦您帮我看家了。”
“好！没问题！小季你心肠真好！”
季玿都想起来了，当时他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把备用钥匙借给了那位大妈。今天回来后又太累了，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那……安安拿的，不会就是从那个大妈那儿拿回来的备用钥匙吧？
季玿身体一僵，明明室内温暖，却如同腊月朔风穿过，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了一首歌，跟叶照安的心理还有点相似的，可以听一听，金莎的《亲爱的还幸福吗》
☆、chapter062
王董新厂区终于选址完毕，各项设施也尽数规划完毕，可以准备动工了。
季玿再也没有时间对着手机走神，吩咐了下面的人准备企划案，自己加紧把手头的工作落实完，约定的时间一到，他就带上白霖出门赴约了。
王董年纪虽大，心态却很年轻，风流不减当年。他把地点定在一家新开业没多久的娱乐会所里，季玿初进门时还是穿衬衫马甲一身笔挺的男服务生，后换了个笑容甜美的女人领着他按下了电梯来到五楼之后，就显得纸醉金迷了。
五楼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才看到一道铜制的大门，大门上方的浮雕是西方赤身裸体体态丰满的天使，伸出手伏在云层上，圣洁处又勾出禁欲妖娆。
季玿勾了勾唇角，他身后的白霖瞪大眼睛，没想到王董那老头这么会玩儿！
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大上许多，看来隔壁的茶室不过掩人耳目，有一大半应该都成了这家会所的拓展空间。
两旁时不时会出现只着一件轻薄衬衫的小姑娘们，抖着两条腿从门内走出来，带着颊边绯红往另一头走。
季玿目不斜视跟着引领的女人走到目的地，女人的手在门板上敲了两短两长，门就在里面被打开了。
王董搂着一个年纪大概只在十五六的小女孩，笑的春风得意。
等季玿落座，王董放开怀里的女孩子，哈哈大笑道：“季总，这地方如何？”
季玿长眉一挑：“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王董神色一僵，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食色性也，男人嘛，在王董眼里哪有不好这一口的，他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一家女人们都比较纯的，自己常去的那些地方都不行，女人们久经风尘太过风骚，艳则艳已，恐怕不太合走清高路线的季玿的口味。
看季玿现在的作态，难道这人还真的有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不成？
白霖心中大骂王董变态，这女孩子才多大，王董那年纪都可以做人家爷爷了，居然还下得了手！
“哈哈哈，年轻人就该多尝试些新鲜的，包你满意。”王董手一挥，偎在她身边坐着的女孩儿就站了起来，走到一个大柜门边，手不知道在哪里摸索了一下，就打开了与墙体结合在一起非常不明显的门。
里面又走出来两个穿学生制服的青涩女孩儿，这两位年纪也还正常，看起来像是在读的大学生，书卷气挺浓的，好像第一次出卖自己，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你们去陪季总说说话。”
季玿没有拒绝，眼神却冷下来，扫了两个女孩一眼她们就都规矩了，乖顺地坐在他身边，隔了一只手掌的距离。
“本还想着能蹭王董一顿饭，没想到只有酒喝。”季玿话说的委婉，态度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这地方的不喜。
说实话，有了王董这个单子更好，如果没有，那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就是公司里的王旻会相对尴尬，不过花点时间也能打发。
季玿抬头，轻轻扫了一眼王董，呵，料错了这老头的猥琐程度。
王董癖好特殊，他最喜欢玩的还是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最得他的喜欢，当然，成熟女人也有成熟女人的风韵，隔三岔五玩一把也未尝不可。
王董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粗糙的手不规矩地搭在小姑娘的大腿根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
“季总，我邀你来这里是把你当自家人看你说是不是？年轻人也别不好意思，等会儿还有两个人来，大家一起享受享受嘛！你呀，心思太重了，今天就当出来放松，什么都不要想，这里绝对安全！”
说着他的手指就往女孩的裙底伸了进去，女孩低喘一声软到在他身上，嗔道：“叔叔！你太用力了！”
“你真是个宝贝儿。”王董说着就把脸凑过去，给了女孩一个湿吻，看的坐在季玿身边的两个女孩面红耳赤。
其中一个偷偷打量季玿，心动的不行。她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自己想买的东西又太多，才狠下心过来这里的，要是自己第一个客人是这位年轻帅气的老板，那也太值了。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爱上失足小妹的戏码，望向季玿的眼里更是柔情蜜意。
另一个的手指不停绞着，她心里厌恶又兴奋，手心里全是汗。
季玿虽然没有到这些y窟里来过，这种场面却没少见，纯男性的饭局上总少不了解风情的女人，但是这么露骨令人反胃的却还是第一次。
“王董说的也对，只是我饿了一天了，总得先吃点儿东西才能继续。”
王董先是一愣，然后自动补全了季玿说的继续内容，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道：“那又有什么，季总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他们自然会送过来。”
季玿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不就在楼下，我自己过去吃点儿再上来，不然你们这气氛上佳，我在一旁吃饭太破坏画面了。”
正巧这个时候另外两位老板一同到了，另外两个季玿并不眼熟，但其中一位自动凑上来报了家名：“这位就是季总吧，我姓杜，是鑫鑫建材的总经理。”
季玿明了，原来玩这手呢，这老头也未免太看得起他那一亩三分地了。
季玿和他握了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胃里太空，待会儿怕是喝不了太多酒，先去吃点东西垫一垫，等会再过来。”
那人眯着眼看了看季玿没动过的那两个女人：“季总未免不解风情了，都说秀色可餐……”
“总归不能吃到胃里。”季玿说完，朝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
门口站的女人再次微笑着把他领下去，不过这次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了，他很快就通过另外一面隐藏电梯下到三楼。这里灯光明亮，走廊里还可以看到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她母亲的手，一蹦一跳。
空气也清新许多。
“季总，我们还上去吗？”
季玿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白霖耸了耸肩：“没所谓啊，那猥琐老头把自己当根葱，我们却没必要给他面子。”外头装的人模狗样的，只可惜算差了一步，他们家老板在这方面绝对是身板正正的，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反而是他最厌恶的。
与此相比，可能还是赌桌比较合季玿的心意。
“那就不去了，我们在这儿慢慢吃一顿，就下班了。”
这家会所性质综合，既有譬如五楼这种见不得光的y靡之所，也有譬如二楼三楼这种适合家庭出游的温馨场所。
“季总你请客吗？”白霖搓搓手，问。
季玿瞥了他一眼：“aa。”
“不是吧。”白霖的肩膀垮下来，“现在这么会过日子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考虑请你吃一顿。”
白霖“咦”了一声：“不会是坑吧，我可以在听完问题后自主选择是否回答吗？”
“当然。”
女人停下，然后对着一间开着的包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玿抬腿迈进：“如果有一个人违背你的意愿，做了很多触犯你底线的事情，他的种种行为都是你很不喜欢的。可能就是这种不喜欢的累积，有一天你在一件事情上误解了他，然后有一些行为对他造成了伤害。你会怎么做？”
白霖松了一口气，非常开心地伸手去拿菜单，一边浏览菜色一边答道：“虽然我有点好奇是哪个人敢对季总你做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但为了更好的明天我还是不问了。如果是我啊，反正那个人挺惹人厌，平时又对我很多干扰，那就这样呗，就当给自己出了口气，顺便还有可能就摆脱他了呢！”
季玿愣了一下：“是吗？”
可能安安再也不会过来纠缠自己了？
“对啊。”白霖指着菜单，对守在一旁的服务人员笑道，“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汤也来一份，饭后甜点要这个好了。”
季玿正在点菜的时候，白霖又说了：“不过，既然季总把误解了别人这件事放在心上，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嗯？”季玿洗耳恭听。
“其实你自己心里早就有判断了，如果我说的跟你不一样，你一定就听听过了。我的想法是，季总您既然这么上心放不下，那就跟人家解释清楚呗，或间接补偿下人家。”
季玿在心里摇摇头，他是真的挺矛盾的，需要有个清醒点的人来开导下他。
包厢外，叶妈妈皱着眉头，犹豫要不要去跟季玿打个招呼，还是让他对安安的态度再狠点好，早点绝了自家傻儿子的心，她也能早点睡个安生觉。
“婉姐，怎么了？”同来的女伴看了一眼包厢门，问。
叶妈妈摇头，笑了一下：“没事，我们进去吧，玲玲她们都等久了。”
“也是，玲玲可喜欢这家了，她前两天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后，就天天打电话催我一起来呢，说这里有个活动室特好……”
叶妈妈一边听她说着，不时出声应和，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如果能遇上季玿，她就把人留下，好好谈一谈双方隔离自家傻儿子的事情。
☆、chapter063
躲在角落里的人看到西装革履的季玿出来，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季玿就在快出门的时候被拦下了。
“季……季总！真巧啊，在这里碰见你。”王旻扬着一张笑脸，故作惊讶道。
白霖见状就道：“季总，我先走一步？”
季玿觑他一眼：“去吧，明天要是在迟到今年的奖金得扣掉一半了。”
“得令。”白霖这一年因为女人，迟到了不下十次，虽然大事方面全然配合，但是平常时间上班的态度很成问题。
“你也过来吃饭？真巧，你叔叔也在这里。”季玿却不觉得这是偶然，王旻大抵是在那老头那儿听到了这次饭局的消息，偷偷跟过来的。只可惜没有内部引荐他上不了五楼，不然也可以让他了解了解他叔叔的另一面。
“是吗？季总遇见他了？”王旻挑了挑眉头，然后低下头想了想，又道：“季总也是刚吃过饭吧，要是你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我知道周边有个新开发的音乐广场，里面还有一个模拟的深海馆，环境不错，我们可以散个步消消食。”
“深海馆？”季玿稍微有点儿兴趣。
王旻眼中一亮：“是的，其实也就是灯光再加上水箱堆出来的效果，我去过一次，看是没什么看头，但也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季玿心中正是烦躁，“深海”感很吸引他。
叶妈妈提前离了席，在电梯口让女伴停下：“好啦，玲玲你就别送了，我们下次再聚吧，我这阵儿都有空。”
“那好吧。”金色卷发的女人不舍地在她面颊上贴了一下，“再见。”
叶妈妈挥挥手：“再见。”
她一拐出走廊，就看到站在出口处的季玿，笑意温和，一旁还有一个清秀的男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心中一个“咯噔”，立刻退了回去。
因为自家傻儿子，她多多少少去了解了一下季玿这些年交往的男朋友，说句实在话，她觉得那两个男人远远比不上自家儿子优秀，长得不如安安好，身高上来说也不如安安，而且周身气场也不如自家儿子大方。
总之那两个人各方面也都差不多，人也都挺斯文的，普普通通。
但也耐不住季玿就好这口，她摸着手袋的拉链，呼吸稍微重了一些。
这两人看起来亲密，刚出现的那男人也挺符合之前季玿前男友们形象的，难道……这是季玿新交的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
她又偷偷往外看了一眼，那白净的男人好像还脸红了，季玿的神情倒是看不到，不过也应该是……
唉呀！叶妈妈跺脚，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家都有对象了还成天跟人家折腾，这叫什么事儿！
她靠在墙上沉淀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大堂处响起了一阵掌声，还有起哄的声音：“答应他，答应他！”
“是不是爷们，连话也说不清楚，暗恋了人家这么多年，别到了关键时刻就怂啊！”
“就是！这么多人呢！再说几句呗！”
……
叶妈妈出去的时候，一朵玫瑰“嗖”的朝她飞来，然后撞在她的大衣上，轻轻落下。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这些玫瑰扔那俩傻子身上的！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儿慌乱地给她道歉。
叶妈妈抬头看着对面不远处旁若无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小情侣，女孩儿脸色通红，男孩一脸激动的蠢相。
“他们……这是？”她轻声问。
女孩儿松口气，见她不在意后，笑的一脸喜气：“这男的是我哥们儿，他暗恋那女生好几年，今天在大家的逼迫下终于告白了，现在成功了。”
叶妈妈轻轻颔首，微笑：“那么祝福他们。”
女孩儿看着她款款离开的背影，赞叹：“哇，这阿姨气质大赞啊，二十年我也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而看起来云淡风轻离开的叶妈妈，却几乎被心中涌出的巨大悲伤淹没了。
她走出大门，一股冷风袭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白色雾气迅速扩散到空气里，然后消失不见。
人家暗恋终得善果，还是无可避免的刺激到了她。
为什么自家儿子痴心一片，却换不来一个好的结果呢。
安安喜欢了季玿多少年，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陪着煎熬了多少年。
每次看到那傻儿子伏在书桌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记录与季玿相关的点点滴滴时，她就觉得又失落，又难过。
她在安安年少的时候很是自豪，因为小儿子的心志坚定而骄傲。但现在，她却为了这个而忧愁不堪，安安对这一份爱慕长达十年的坚定，吃了多少苦，暗地里难受了多少次，外人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
看他等他自己成长，再等季玿的第一任男友离去，再等到季玿再度分手，现在他又有合心意的人，难不成安安要这样三年三年，再等过一个三年吗？三年又三年，一天苦过一天。
叶妈妈抓紧了手袋，目光哀伤又坚毅，一定，一定要绝了安安的念想！
“叶慕，知道你弟弟去哪儿了吗？我联系不上他，你通知他回家一趟。对，马上。”叶妈妈给叶照安打了电话占线，曾林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没电了，关机打不通。
没想到刚挂了电话，叶照安自己就撞上来了。
“妈妈！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叶妈妈松口气，严肃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你马上回家来。”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还不能回家，等我决定好了就回去。”叶照安的声音很雀跃，他本来在家人面前就会撒娇，这会儿尾音都跟在跳舞似的，“妈妈，我现在在商场呢，你说是实用点的礼物好呢，还是装饰性强一点的礼物好呢~”
“你买什么礼物？最近好像没什么节日……”叶妈妈说了一半哑声，季玿的生日不就是十二月份的吗？
“给玿玿哥买礼物啊，他过几天就生日了，以前他过生日我们也会给他庆祝，这都很多年没有给他过了——”
“安安！”
叶照安被她忽然拔高的声音打断，懵懵地“啊”了一声。
“很多年”再次刺到了叶妈妈的心，她勉强稳住声线：“安安，你先回家来，好不好？”
“好的，妈妈。”叶照安听出她情绪不对，乖顺地应了下来。
他把手里一个信封状银制品放下来，压低声音对导购小姐道：“你放回去吧，我改天再过来看。”
另一边，听了王旻关于深海馆一通介绍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邀请的季玿，打了个电话应付了一下王董，就慢悠悠开车回家了。
叶照安一进家门，就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妈和他哥两个人，却比什么时候都沉重。
叶慕是听他妈的语气不对，担心出什么事儿才回来的，回家后看到他妈妈的架势，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太正确了。
“你回你房间去，我要跟安安单独谈谈。”
叶慕皱起眉头，看来这次事态非常严重，他点点头：“妈，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也……不要太生气。”
“放心，我有分寸，你去吧，别出来。”叶妈妈摆摆手，终于放开了捏到现在的手袋，上好的真皮都被她捏出了大块的褶子，随着她松开的力道慢慢恢复。
叶慕还是有些不放心，悄悄开了手机视频，把手机留在了外面可以拍到的地方，然后回房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画面就通过手机传递了过来。他一边打开聊天工具，给他爸发了一条信息。
——大小王单独谈判，小兵已被驱逐，望速归救急。
三分钟后，那头回道：最大王捆绑成功，半小时后赶到，壮士千万顶住。
尽管搬了救兵，叶慕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儿不比当年安安出柜容易过去。
“安安，过来坐下。”叶妈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叶照安道。
叶照安走过去：“妈妈，怎么了？”他完全是茫然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忽然摆出这么严肃的面孔。
他前一刻还在兴高采烈地给玿哥挑礼物，现在就在这里面对不知道为什么阴沉下来的妈妈。
“安安，我现在正式地告诉你，你以后不准再去纠缠季玿了，无论他是不是有伴了，过的好不好，都不准去了。”叶妈妈深吸一口气，“我给你安排其他人认识，到时候你去见一见，要是遇上顺眼的，就试着处处看。”
叶妈妈让他不要去纠缠季玿这话并不是第一遍，但是后面的话，却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出来。
这引起了叶照安的抵触与反弹：“为什么，妈妈，我喜欢玿玿哥，我要追求他!男生追求女生都有追一两年的呢，我追他才两个月，我不放弃。”
叶妈妈一巴掌拍在沙发上，红着眼骂道：“执迷不悟！他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chapter064
“是你们鼓励我去追求的。”叶照安瞪眼，指出事实。
叶妈妈无力道：“我们是希望你被季玿明确拒绝后死心。”
她扶额，再抬头后对上叶照安震惊的双眼，她也一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叶照安抿抿唇，低落地答了：“妈妈，原来你们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祝福我的，我还以为你们也希望我能够表白成功，早一点和他在一起。”
“安安。”叶妈妈再次深呼吸，“有些事情我们大人比你要看的清楚，季玿不适合你，你明白吗？很多子女都不愿意长辈干涉自己的爱情，但是事实证明，百分之九十的被父母阻止过但仍然执着在一起的情侣，最后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是你妈，不会害你的。”
叶照安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么多年只看季玿一个人，忽略了太多更好的人。安安，你听妈妈的话，不要再去纠缠季玿了，交一些其他的朋友转换一下心情，何必把一颗心在季玿身上栓到死呢。”
叶妈妈温言劝着，希望叶照安能够听进去。
“可是……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他可能就被我感动了，就愿意和我在一起试一试了呢？”叶照安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仍不退让。
叶妈妈见他这样听不进去，心里又是一阵火，语气也急切起来：“安安，一时的感动有什么用？有用吗，可能他愿意跟你在一起十天半个月，然后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他又会立刻跟你分手，那你不是会更难过吗？”
叶照安默默地抠了抠沙发：“如果有十天半个月，那也很好。”
“安安！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叶妈妈被他气坏了，心口抽痛着骂道，“你是不是认为追求季玿只是你一个人是事情？！你知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难受！你以为你让我们不要担心我们就不会担心了吗？！”
“妈妈……”叶照安慌忙去抚她的背，却被叶妈妈一把推开！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你操了多少心，十年了啊安安！我们都以为你长大了就能懂事了，就知道体谅一下父母的用心了，可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十四岁为了赚钱给季玿买礼物进娱乐圈，年纪那么小，家里又照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你被人欺负！后来还接了要在外头被风吹日晒的电影，被送到什么小岛上吃树根……”
叶妈妈鼻子一酸：“我秦婉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捧在居然手掌心上宠大的，居然要去吃这种苦头！你刚走的那几天，我和你爸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担惊受怕……好不容易那段时间挨过去了，你又天天废寝忘食的去搜集季玿相关的信息，一边还有那么多的工作……”
“安安，你不知道妈妈在背后看着，有多心疼你！”
她的眼泪不可控制的落了下来，她一边擦着一边道：“别满心满眼装着季玿，也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感受吧，你长这么大妈妈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听妈妈一回，不要再任性下去了好不好？”
她语带哀求，叶照安鼻子也酸酸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放弃季玿。
明明不冲突，为什么妈妈要逼他做选择呢？
叶照安站起来：“妈妈，我知道你们很心疼我，我也很爱你们，我会一直孝顺你们，我……我可以不拍电影不接剧了，我经常在家陪你们，陪你逛街，陪奶奶去小池塘喂鱼，陪爷爷打太极，也会乖乖地听爸爸的话，跟哥哥学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可是妈妈，我可不可以一个星期去找玿玿哥一次，我保证就一次！他要是又有男朋友了我就还跟以前一样，离他远远的，这样好不好……妈妈？”叶照安也有些哽咽，眼睛红红的去拉叶妈妈的手。
躲在房里看到这一切的叶慕几次想出去，却都忍了下来。
叶妈妈最受不他说这样的话，她反手抓住叶照安的手，痛心道：“安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非季玿不可？妈妈不想你受这样的折磨你知道吗？妈妈看不下去你这么卑微的去追求他了你知道吗？妈妈的心脏受不了你知道吗？你听话好不好，不要再跟季玿见面了好不好？”
叶照安的手腕非常瘦，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慢慢低下头，跪在她面前。
叶妈妈绝望地扭过头，不愿看他。
“对不起，妈妈。”
他放弃不了，因而无法选择。
“妈妈……”
他骨子里对情感的认知单纯的很，尽管平时再独立有主见，在疼爱他的母亲面前还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他在亲人面前一直非常柔软。
“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最近老是惹人生气，玿玿哥生他的气，林林哥也因为自己上次偷跑生气，哥哥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有些不高兴，现在连妈妈也生气了。
叶妈妈被他气得骨头都疼了，又因为他现在的样子难过得无以复加，她抖着唇：“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妈妈！”叶照安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他看着叶妈妈发白的嘴唇，焦急地去拿药，“你别生气，我去给你拿药。”
“啪”。
叶照安的背被重物猛地砸了一下，他的脚步顿住了。
叶慕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妈——”
“出去！”叶妈妈的声音尖利，崩溃地大喊：“马上出去！”
其他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那么不听话呢？
她狼狈地掉着眼泪，却无暇顾及。
叶慕从楼上冲下来，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母亲：“妈。”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叶照安转身把地板上的手袋捡起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他静悄悄地走到门口，才道：“妈妈，你不要哭……别……哭……”
话是这样说着，憋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也一并落了下来。
叶慕看着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门出去，还不忘嘱咐他：“哥……你……照顾妈妈……”
“妈——”叶慕忍不住叫了叶妈妈一声，安安也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多少年没见他哭过了。
叶妈妈无声地流着泪，她又何尝想这样逼他，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也还没有做到极致。
“安安——”
叶照安快要走出庭院的大门时，叶妈妈出来了。
他们之间隔着十来米远，今天好不容易露了一面的太阳又躲进了云层，寒风不遗余力地驱散原本太阳带来的那一点点温度。
叶照安回头，听到她说。
“你要是再去见他，还不放弃他，我就登报断绝母子关系。”
“你知道妈妈的性格，说到做到。”
连叶慕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叶照安迟缓地动作着，他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不发一语。
他太瘦了，那么高的个子蹲下来也显小。
可怜巴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叶妈妈眼中闪过不忍，她的心不比叶照安好受，煎熬吧，看谁先败下阵来。
“妈，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叶慕一个头两个大，“伤的都是自家人的心，安安要追求就让他追求去吧，等季玿定下来去国外把证一领，他总是要死心的。”
“可问题他什么时候定下呢？就算他定下来安安就能死心了？他一定还这么等，再等十年，二十年……”叶妈妈语气缥缈，说话声很轻很轻，无比苍凉。“现在难受是一时的，总比一直沉浸在里面蹉跎着要好。”
他们这样对立了很久，叶照安终于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泪痕都干了，眼睛微肿。
“妈妈，我可以跟他告别吗？”
叶妈妈离他太远，这样的声音她听不见。
“你说什么？”叶妈妈走近了，“决定好了？”
叶照安脸色惨白，点了点头：“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不能缺他，而他在季玿那里，是多余的。
叶妈妈抿唇，伸手拥抱了他：“妈妈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把心上人从心里拔除一定很痛，但那都是暂时的，过一阵就会痊愈。你是男子汉，别怕痛。”
叶慕伸手拍了拍叶照安的背：“安安，既然决定了放弃，那就贯彻到底。”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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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他召集各部经理开了一个半小时的短会，就收拾东西回去休息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这一觉睡足了六个小时。
季玿坐起来，发现房里居然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厨房的门从里面关上，只从底下透出微黄的光线来。
凝神去听，还有菜刀与砧板亲密接触的声音。
季玿悄声下床，没有立即去推厨房的门，而是无声无息地来到玄关，把大门打开了，再打开鞋柜看了一下，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黑色短皮靴静悄悄的放在那里。
他这才走到厨房门口，敲了敲门：“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季玿一颗高悬的心落了地，也是，哪有那么猖狂的小偷。
叶照安把门打开，厨房的全景就展露出来了，自家炖锅被人拿了出来，正热腾腾冒着白气。
“我饿了。”叶照安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就想自己煮点东西吃，但是速冻食品都找不到，也没有面条了，只有胡萝卜，鸡蛋，西红柿……哦，西红柿坏掉了一个，我把它扔掉了。”
季玿瞟了垃圾桶里的番茄君一眼，沉默地走过去打开锅盖，热气散开之后他看到一锅汤里漂浮着的红色物体，拿起一边的长勺搅了一下，捞起两个白花花的蛋，都是整个儿打下去的鸡蛋，真是懒人做法。
叶照安还解释了：“我本来想煎蛋吃的，但是那个声音太大了，水煮蛋我又不喜欢吃。”
季玿把锅盖盖回去，点头道：“真是难为你了。”随后冲叶照安伸出手，“拿来。”
“……”叶照安反射性捂住口袋，后退一步。
“叶照安！”季玿怒喝，“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他心里的火几乎要压抑不住，这家伙居然连偷偷配钥匙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对不起。”叶照安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交到了季玿手上。
季玿看他一点也不惊慌，似乎早已准备好承受自己的怒气，当下冷笑：“对不起？叶照安，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觉得你一犯再犯你的对不起有任何意义吗？！”
“我就想来看看你……”叶照安十点钟的时候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没敢开车惊动人，跑了半个小时才拦到出租车过来。
他一个冲动跑过来，等看到黑漆漆的门缝才反应过来，可能人家都已经睡着了。
“出去。”季玿指着外头，眼底深沉一片。
叶照安磨磨蹭蹭的：“现在很晚了……”
“出去！”
季玿铁青着脸，怒气还有攀升的趋势。
叶照安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面色苍白，最终呐呐地应了一声：“哦。”
他一出去，身后的门就被大力关上，“嘭”地一声跟打在叶照安的心脏上一样。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换鞋，脚上还穿着室内的棉拖，这会儿出来了，脚后跟凉飕飕的。
“笃笃。”
季玿站在玄关处，面朝着大门，大半个人都陷在阴影里。
“玿哥，对不起，我以后过来一定会先告诉你的，你别生我的气。”
隔了一分钟，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你倒时差肯定没吃晚饭吧，今天楼上阿姨的儿媳妇生日，她给我分了一块蛋糕，我放在冰箱里了，你把它吃掉吧，我保证没有吃过。哦，还有厨房的火不要忘记关掉。”
“我走了，你不要生气了，晚安。”
季玿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掌心紧紧捏着那枚钥匙。
凌晨两点。
叶家大宅灯火通明。
叶照安站在门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大家应该都在客厅吧，那自己换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想象中总是美好的，叶照安一进门，就被听到声音冲出来的叶妈妈逮了个正着。
他满身寒气，叶妈妈是满脸冰霜。
披着毯子的瘦小女人很冷静地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叶慕和叶爸爸紧跟着走出来，不过一向维护叶照安的两人这次一声不吭，默默地站在叶妈妈身后，显然对他大半夜跑出去有所不满。
“我……睡不着，去散步了。”叶照安极力自然地走近他们，想让他们把注意放在自己的话上，从而忽略自己脚上的鞋子。
叶妈妈一语戳穿他：“穿着别人家的拖鞋去散步去了？你这一散步，散得还挺远。”
“我不小心踩水坑了，天气太冻，正好有个卖棉拖的阿婆从夜市回来，我就跟她买了一双换上了。”叶照安说着牵强的谎话，“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了，赶紧带爸爸回去睡觉吧。”
叶妈妈不依不饶：“怎么，被人家赶出来了？连鞋也来不及换？”
叶照安脚后跟都被冻麻了，他勉强笑着搂住叶妈妈的肩膀：“妈妈，真的是踩水坑了，你快去睡吧，这么晚了还不睡皮肤会不好的。”
“我听你哥说，季玿前男友的弟弟来找你们了？虽然你哥说那个什么弟弟已经摆平了，但是季玿前男友又回来了，你就害怕地觉都睡不着，大半夜地跑出去？”叶妈妈随着他的力道走，脸色没有一点儿缓和。
叶照安不答，只是偷偷往叶慕那里皱了皱眉头。
叶慕心里苦，今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正美人在怀，好不快活的时候，母上大人一通电话就立即从天堂跌倒了地狱。匆匆赶回家来，先是被母上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被骂了十分钟之后才知道，起因是自家不争气的弟弟半夜逃跑了。
叶妈妈心思敏锐，料想肯定发什么了什么对小儿子来说危机感十足的事情，不然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还这个时间点跑出去。
在她的逼问下，叶慕兜不住只能都说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季玿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不要钱似的倒贴上去，倒贴就算了，这大冷天的还被人扫地出门？”叶妈妈被他气得心口疼，“安安啊安安，你争口气行不行！”
叶照安连忙去抚她的背：“妈妈，你松一口气，别绷得那么紧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既然知道我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要一直惹我生气！”叶妈妈说完这句连着一阵咳嗽，细细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叶爸爸慌忙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安慰：“老婆，不气了不气了，我们先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跟他慢慢谈好不好？先让叶慕跟他好好说说，行吗？”
叶妈妈缓过气来，转头怒视叶慕：“你说你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你说劝劝劝！劝成什么样了？”
叶慕有苦说不出，叶照安报之以歉意的目光，亲哥，就再帮忙顶一阵吧！
叶妈妈又骂了几句，最终还是被叶爸爸劝回房休息了。
叶慕狠狠点了点叶照安的额头：“死小子！惹事的是你，我却总是跟着倒霉！”
叶照安果断地抱住他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滚远点。”叶慕笑骂，“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帮你顶罚了。”
“好的。”叶照安郑重地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对于失眠的人来说，度秒如年。
季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那枚钥匙还被他攥在手心里，却像是硌在心上。
伸出一只手无用的盖在眼睛上，脑海中还是浮现了叶照安的神情。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走了，你别生气了，晚安。”
“我本来想煎蛋吃的，但是那个声音太大了……”
……
这些话乱七八糟地在季玿的脑海里循环，每一句话后面紧跟着的都是叶照安带痛的双眼。
“玿哥，对不起，我以后过来一定会先告诉你的，你别生我的气。”
季玿猛然从床上坐起，为什么叶照安的道歉，是说以后过来之前一定先告诉自己！他难道都不明白自己气的是什么吗？
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配的钥匙呢……
“小季啊，阿姨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后天会有人来整一整我们家的阳台，可能要借你们家阳台使一使，有些东西从下边弄比较方便……不知道你后天有没有空，在不在家啊？”
“这样啊，我那时候可能要出差。”
“那……阿姨这人脸皮有点厚，你能不能把你们家钥匙交给我，阿姨保证不让他们碰到你的任何东西，你回来要是发现家里缺了什么，阿姨二话不说都补给你……小季啊，麻烦你了，那工程队时间排的紧，我们早就约好了等一个月才等到，下个月我又要回老家也没人给他们小俩口搭把手的，阿姨也是没办法……”
“……那就麻烦您帮我看家了。”
“好！没问题！小季你心肠真好！”
季玿都想起来了，当时他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把备用钥匙借给了那位大妈。今天回来后又太累了，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那……安安拿的，不会就是从那个大妈那儿拿回来的备用钥匙吧？
季玿身体一僵，明明室内温暖，却如同腊月朔风穿过，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了一首歌，跟叶照安的心理还有点相似的，可以听一听，金莎的《亲爱的还幸福吗》
☆、chapter062
王董新厂区终于选址完毕，各项设施也尽数规划完毕，可以准备动工了。
季玿再也没有时间对着手机走神，吩咐了下面的人准备企划案，自己加紧把手头的工作落实完，约定的时间一到，他就带上白霖出门赴约了。
王董年纪虽大，心态却很年轻，风流不减当年。他把地点定在一家新开业没多久的娱乐会所里，季玿初进门时还是穿衬衫马甲一身笔挺的男服务生，后换了个笑容甜美的女人领着他按下了电梯来到五楼之后，就显得纸醉金迷了。
五楼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才看到一道铜制的大门，大门上方的浮雕是西方赤身裸体体态丰满的天使，伸出手伏在云层上，圣洁处又勾出禁欲妖娆。
季玿勾了勾唇角，他身后的白霖瞪大眼睛，没想到王董那老头这么会玩儿！
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大上许多，看来隔壁的茶室不过掩人耳目，有一大半应该都成了这家会所的拓展空间。
两旁时不时会出现只着一件轻薄衬衫的小姑娘们，抖着两条腿从门内走出来，带着颊边绯红往另一头走。
季玿目不斜视跟着引领的女人走到目的地，女人的手在门板上敲了两短两长，门就在里面被打开了。
王董搂着一个年纪大概只在十五六的小女孩，笑的春风得意。
等季玿落座，王董放开怀里的女孩子，哈哈大笑道：“季总，这地方如何？”
季玿长眉一挑：“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王董神色一僵，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食色性也，男人嘛，在王董眼里哪有不好这一口的，他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一家女人们都比较纯的，自己常去的那些地方都不行，女人们久经风尘太过风骚，艳则艳已，恐怕不太合走清高路线的季玿的口味。
看季玿现在的作态，难道这人还真的有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不成？
白霖心中大骂王董变态，这女孩子才多大，王董那年纪都可以做人家爷爷了，居然还下得了手！
“哈哈哈，年轻人就该多尝试些新鲜的，包你满意。”王董手一挥，偎在她身边坐着的女孩儿就站了起来，走到一个大柜门边，手不知道在哪里摸索了一下，就打开了与墙体结合在一起非常不明显的门。
里面又走出来两个穿学生制服的青涩女孩儿，这两位年纪也还正常，看起来像是在读的大学生，书卷气挺浓的，好像第一次出卖自己，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你们去陪季总说说话。”
季玿没有拒绝，眼神却冷下来，扫了两个女孩一眼她们就都规矩了，乖顺地坐在他身边，隔了一只手掌的距离。
“本还想着能蹭王董一顿饭，没想到只有酒喝。”季玿话说的委婉，态度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对这地方的不喜。
说实话，有了王董这个单子更好，如果没有，那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就是公司里的王旻会相对尴尬，不过花点时间也能打发。
季玿抬头，轻轻扫了一眼王董，呵，料错了这老头的猥琐程度。
王董癖好特殊，他最喜欢玩的还是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最得他的喜欢，当然，成熟女人也有成熟女人的风韵，隔三岔五玩一把也未尝不可。
王董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粗糙的手不规矩地搭在小姑娘的大腿根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
“季总，我邀你来这里是把你当自家人看你说是不是？年轻人也别不好意思，等会儿还有两个人来，大家一起享受享受嘛！你呀，心思太重了，今天就当出来放松，什么都不要想，这里绝对安全！”
说着他的手指就往女孩的裙底伸了进去，女孩低喘一声软到在他身上，嗔道：“叔叔！你太用力了！”
“你真是个宝贝儿。”王董说着就把脸凑过去，给了女孩一个湿吻，看的坐在季玿身边的两个女孩面红耳赤。
其中一个偷偷打量季玿，心动的不行。她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自己想买的东西又太多，才狠下心过来这里的，要是自己第一个客人是这位年轻帅气的老板，那也太值了。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爱上失足小妹的戏码，望向季玿的眼里更是柔情蜜意。
另一个的手指不停绞着，她心里厌恶又兴奋，手心里全是汗。
季玿虽然没有到这些y窟里来过，这种场面却没少见，纯男性的饭局上总少不了解风情的女人，但是这么露骨令人反胃的却还是第一次。
“王董说的也对，只是我饿了一天了，总得先吃点儿东西才能继续。”
王董先是一愣，然后自动补全了季玿说的继续内容，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道：“那又有什么，季总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他们自然会送过来。”
季玿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不就在楼下，我自己过去吃点儿再上来，不然你们这气氛上佳，我在一旁吃饭太破坏画面了。”
正巧这个时候另外两位老板一同到了，另外两个季玿并不眼熟，但其中一位自动凑上来报了家名：“这位就是季总吧，我姓杜，是鑫鑫建材的总经理。”
季玿明了，原来玩这手呢，这老头也未免太看得起他那一亩三分地了。
季玿和他握了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胃里太空，待会儿怕是喝不了太多酒，先去吃点东西垫一垫，等会再过来。”
那人眯着眼看了看季玿没动过的那两个女人：“季总未免不解风情了，都说秀色可餐……”
“总归不能吃到胃里。”季玿说完，朝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
门口站的女人再次微笑着把他领下去，不过这次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了，他很快就通过另外一面隐藏电梯下到三楼。这里灯光明亮，走廊里还可以看到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她母亲的手，一蹦一跳。
空气也清新许多。
“季总，我们还上去吗？”
季玿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白霖耸了耸肩：“没所谓啊，那猥琐老头把自己当根葱，我们却没必要给他面子。”外头装的人模狗样的，只可惜算差了一步，他们家老板在这方面绝对是身板正正的，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反而是他最厌恶的。
与此相比，可能还是赌桌比较合季玿的心意。
“那就不去了，我们在这儿慢慢吃一顿，就下班了。”
这家会所性质综合，既有譬如五楼这种见不得光的y靡之所，也有譬如二楼三楼这种适合家庭出游的温馨场所。
“季总你请客吗？”白霖搓搓手，问。
季玿瞥了他一眼：“aa。”
“不是吧。”白霖的肩膀垮下来，“现在这么会过日子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考虑请你吃一顿。”
白霖“咦”了一声：“不会是坑吧，我可以在听完问题后自主选择是否回答吗？”
“当然。”
女人停下，然后对着一间开着的包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玿抬腿迈进：“如果有一个人违背你的意愿，做了很多触犯你底线的事情，他的种种行为都是你很不喜欢的。可能就是这种不喜欢的累积，有一天你在一件事情上误解了他，然后有一些行为对他造成了伤害。你会怎么做？”
白霖松了一口气，非常开心地伸手去拿菜单，一边浏览菜色一边答道：“虽然我有点好奇是哪个人敢对季总你做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但为了更好的明天我还是不问了。如果是我啊，反正那个人挺惹人厌，平时又对我很多干扰，那就这样呗，就当给自己出了口气，顺便还有可能就摆脱他了呢！”
季玿愣了一下：“是吗？”
可能安安再也不会过来纠缠自己了？
“对啊。”白霖指着菜单，对守在一旁的服务人员笑道，“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汤也来一份，饭后甜点要这个好了。”
季玿正在点菜的时候，白霖又说了：“不过，既然季总把误解了别人这件事放在心上，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嗯？”季玿洗耳恭听。
“其实你自己心里早就有判断了，如果我说的跟你不一样，你一定就听听过了。我的想法是，季总您既然这么上心放不下，那就跟人家解释清楚呗，或间接补偿下人家。”
季玿在心里摇摇头，他是真的挺矛盾的，需要有个清醒点的人来开导下他。
包厢外，叶妈妈皱着眉头，犹豫要不要去跟季玿打个招呼，还是让他对安安的态度再狠点好，早点绝了自家傻儿子的心，她也能早点睡个安生觉。
“婉姐，怎么了？”同来的女伴看了一眼包厢门，问。
叶妈妈摇头，笑了一下：“没事，我们进去吧，玲玲她们都等久了。”
“也是，玲玲可喜欢这家了，她前两天刚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后，就天天打电话催我一起来呢，说这里有个活动室特好……”
叶妈妈一边听她说着，不时出声应和，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如果能遇上季玿，她就把人留下，好好谈一谈双方隔离自家傻儿子的事情。
☆、chapter063
躲在角落里的人看到西装革履的季玿出来，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季玿就在快出门的时候被拦下了。
“季……季总！真巧啊，在这里碰见你。”王旻扬着一张笑脸，故作惊讶道。
白霖见状就道：“季总，我先走一步？”
季玿觑他一眼：“去吧，明天要是在迟到今年的奖金得扣掉一半了。”
“得令。”白霖这一年因为女人，迟到了不下十次，虽然大事方面全然配合，但是平常时间上班的态度很成问题。
“你也过来吃饭？真巧，你叔叔也在这里。”季玿却不觉得这是偶然，王旻大抵是在那老头那儿听到了这次饭局的消息，偷偷跟过来的。只可惜没有内部引荐他上不了五楼，不然也可以让他了解了解他叔叔的另一面。
“是吗？季总遇见他了？”王旻挑了挑眉头，然后低下头想了想，又道：“季总也是刚吃过饭吧，要是你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我知道周边有个新开发的音乐广场，里面还有一个模拟的深海馆，环境不错，我们可以散个步消消食。”
“深海馆？”季玿稍微有点儿兴趣。
王旻眼中一亮：“是的，其实也就是灯光再加上水箱堆出来的效果，我去过一次，看是没什么看头，但也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季玿心中正是烦躁，“深海”感很吸引他。
叶妈妈提前离了席，在电梯口让女伴停下：“好啦，玲玲你就别送了，我们下次再聚吧，我这阵儿都有空。”
“那好吧。”金色卷发的女人不舍地在她面颊上贴了一下，“再见。”
叶妈妈挥挥手：“再见。”
她一拐出走廊，就看到站在出口处的季玿，笑意温和，一旁还有一个清秀的男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心中一个“咯噔”，立刻退了回去。
因为自家傻儿子，她多多少少去了解了一下季玿这些年交往的男朋友，说句实在话，她觉得那两个男人远远比不上自家儿子优秀，长得不如安安好，身高上来说也不如安安，而且周身气场也不如自家儿子大方。
总之那两个人各方面也都差不多，人也都挺斯文的，普普通通。
但也耐不住季玿就好这口，她摸着手袋的拉链，呼吸稍微重了一些。
这两人看起来亲密，刚出现的那男人也挺符合之前季玿前男友们形象的，难道……这是季玿新交的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
她又偷偷往外看了一眼，那白净的男人好像还脸红了，季玿的神情倒是看不到，不过也应该是……
唉呀！叶妈妈跺脚，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家都有对象了还成天跟人家折腾，这叫什么事儿！
她靠在墙上沉淀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大堂处响起了一阵掌声，还有起哄的声音：“答应他，答应他！”
“是不是爷们，连话也说不清楚，暗恋了人家这么多年，别到了关键时刻就怂啊！”
“就是！这么多人呢！再说几句呗！”
……
叶妈妈出去的时候，一朵玫瑰“嗖”的朝她飞来，然后撞在她的大衣上，轻轻落下。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这些玫瑰扔那俩傻子身上的！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儿慌乱地给她道歉。
叶妈妈抬头看着对面不远处旁若无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小情侣，女孩儿脸色通红，男孩一脸激动的蠢相。
“他们……这是？”她轻声问。
女孩儿松口气，见她不在意后，笑的一脸喜气：“这男的是我哥们儿，他暗恋那女生好几年，今天在大家的逼迫下终于告白了，现在成功了。”
叶妈妈轻轻颔首，微笑：“那么祝福他们。”
女孩儿看着她款款离开的背影，赞叹：“哇，这阿姨气质大赞啊，二十年我也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而看起来云淡风轻离开的叶妈妈，却几乎被心中涌出的巨大悲伤淹没了。
她走出大门，一股冷风袭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白色雾气迅速扩散到空气里，然后消失不见。
人家暗恋终得善果，还是无可避免的刺激到了她。
为什么自家儿子痴心一片，却换不来一个好的结果呢。
安安喜欢了季玿多少年，她这个做母亲的就陪着煎熬了多少年。
每次看到那傻儿子伏在书桌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记录与季玿相关的点点滴滴时，她就觉得又失落，又难过。
她在安安年少的时候很是自豪，因为小儿子的心志坚定而骄傲。但现在，她却为了这个而忧愁不堪，安安对这一份爱慕长达十年的坚定，吃了多少苦，暗地里难受了多少次，外人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
看他等他自己成长，再等季玿的第一任男友离去，再等到季玿再度分手，现在他又有合心意的人，难不成安安要这样三年三年，再等过一个三年吗？三年又三年，一天苦过一天。
叶妈妈抓紧了手袋，目光哀伤又坚毅，一定，一定要绝了安安的念想！
“叶慕，知道你弟弟去哪儿了吗？我联系不上他，你通知他回家一趟。对，马上。”叶妈妈给叶照安打了电话占线，曾林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没电了，关机打不通。
没想到刚挂了电话，叶照安自己就撞上来了。
“妈妈！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叶妈妈松口气，严肃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你马上回家来。”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还不能回家，等我决定好了就回去。”叶照安的声音很雀跃，他本来在家人面前就会撒娇，这会儿尾音都跟在跳舞似的，“妈妈，我现在在商场呢，你说是实用点的礼物好呢，还是装饰性强一点的礼物好呢~”
“你买什么礼物？最近好像没什么节日……”叶妈妈说了一半哑声，季玿的生日不就是十二月份的吗？
“给玿玿哥买礼物啊，他过几天就生日了，以前他过生日我们也会给他庆祝，这都很多年没有给他过了——”
“安安！”
叶照安被她忽然拔高的声音打断，懵懵地“啊”了一声。
“很多年”再次刺到了叶妈妈的心，她勉强稳住声线：“安安，你先回家来，好不好？”
“好的，妈妈。”叶照安听出她情绪不对，乖顺地应了下来。
他把手里一个信封状银制品放下来，压低声音对导购小姐道：“你放回去吧，我改天再过来看。”
另一边，听了王旻关于深海馆一通介绍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邀请的季玿，打了个电话应付了一下王董，就慢悠悠开车回家了。
叶照安一进家门，就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妈和他哥两个人，却比什么时候都沉重。
叶慕是听他妈的语气不对，担心出什么事儿才回来的，回家后看到他妈妈的架势，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太正确了。
“你回你房间去，我要跟安安单独谈谈。”
叶慕皱起眉头，看来这次事态非常严重，他点点头：“妈，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也……不要太生气。”
“放心，我有分寸，你去吧，别出来。”叶妈妈摆摆手，终于放开了捏到现在的手袋，上好的真皮都被她捏出了大块的褶子，随着她松开的力道慢慢恢复。
叶慕还是有些不放心，悄悄开了手机视频，把手机留在了外面可以拍到的地方，然后回房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画面就通过手机传递了过来。他一边打开聊天工具，给他爸发了一条信息。
——大小王单独谈判，小兵已被驱逐，望速归救急。
三分钟后，那头回道：最大王捆绑成功，半小时后赶到，壮士千万顶住。
尽管搬了救兵，叶慕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儿不比当年安安出柜容易过去。
“安安，过来坐下。”叶妈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叶照安道。
叶照安走过去：“妈妈，怎么了？”他完全是茫然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忽然摆出这么严肃的面孔。
他前一刻还在兴高采烈地给玿哥挑礼物，现在就在这里面对不知道为什么阴沉下来的妈妈。
“安安，我现在正式地告诉你，你以后不准再去纠缠季玿了，无论他是不是有伴了，过的好不好，都不准去了。”叶妈妈深吸一口气，“我给你安排其他人认识，到时候你去见一见，要是遇上顺眼的，就试着处处看。”
叶妈妈让他不要去纠缠季玿这话并不是第一遍，但是后面的话，却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出来。
这引起了叶照安的抵触与反弹：“为什么，妈妈，我喜欢玿玿哥，我要追求他!男生追求女生都有追一两年的呢，我追他才两个月，我不放弃。”
叶妈妈一巴掌拍在沙发上，红着眼骂道：“执迷不悟！他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chapter064
“是你们鼓励我去追求的。”叶照安瞪眼，指出事实。
叶妈妈无力道：“我们是希望你被季玿明确拒绝后死心。”
她扶额，再抬头后对上叶照安震惊的双眼，她也一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叶照安抿抿唇，低落地答了：“妈妈，原来你们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祝福我的，我还以为你们也希望我能够表白成功，早一点和他在一起。”
“安安。”叶妈妈再次深呼吸，“有些事情我们大人比你要看的清楚，季玿不适合你，你明白吗？很多子女都不愿意长辈干涉自己的爱情，但是事实证明，百分之九十的被父母阻止过但仍然执着在一起的情侣，最后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是你妈，不会害你的。”
叶照安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么多年只看季玿一个人，忽略了太多更好的人。安安，你听妈妈的话，不要再去纠缠季玿了，交一些其他的朋友转换一下心情，何必把一颗心在季玿身上栓到死呢。”
叶妈妈温言劝着，希望叶照安能够听进去。
“可是……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他可能就被我感动了，就愿意和我在一起试一试了呢？”叶照安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仍不退让。
叶妈妈见他这样听不进去，心里又是一阵火，语气也急切起来：“安安，一时的感动有什么用？有用吗，可能他愿意跟你在一起十天半个月，然后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他又会立刻跟你分手，那你不是会更难过吗？”
叶照安默默地抠了抠沙发：“如果有十天半个月，那也很好。”
“安安！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叶妈妈被他气坏了，心口抽痛着骂道，“你是不是认为追求季玿只是你一个人是事情？！你知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难受！你以为你让我们不要担心我们就不会担心了吗？！”
“妈妈……”叶照安慌忙去抚她的背，却被叶妈妈一把推开！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你操了多少心，十年了啊安安！我们都以为你长大了就能懂事了，就知道体谅一下父母的用心了，可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十四岁为了赚钱给季玿买礼物进娱乐圈，年纪那么小，家里又照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你被人欺负！后来还接了要在外头被风吹日晒的电影，被送到什么小岛上吃树根……”
叶妈妈鼻子一酸：“我秦婉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捧在居然手掌心上宠大的，居然要去吃这种苦头！你刚走的那几天，我和你爸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担惊受怕……好不容易那段时间挨过去了，你又天天废寝忘食的去搜集季玿相关的信息，一边还有那么多的工作……”
“安安，你不知道妈妈在背后看着，有多心疼你！”
她的眼泪不可控制的落了下来，她一边擦着一边道：“别满心满眼装着季玿，也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感受吧，你长这么大妈妈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听妈妈一回，不要再任性下去了好不好？”
她语带哀求，叶照安鼻子也酸酸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放弃季玿。
明明不冲突，为什么妈妈要逼他做选择呢？
叶照安站起来：“妈妈，我知道你们很心疼我，我也很爱你们，我会一直孝顺你们，我……我可以不拍电影不接剧了，我经常在家陪你们，陪你逛街，陪奶奶去小池塘喂鱼，陪爷爷打太极，也会乖乖地听爸爸的话，跟哥哥学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可是妈妈，我可不可以一个星期去找玿玿哥一次，我保证就一次！他要是又有男朋友了我就还跟以前一样，离他远远的，这样好不好……妈妈？”叶照安也有些哽咽，眼睛红红的去拉叶妈妈的手。
躲在房里看到这一切的叶慕几次想出去，却都忍了下来。
叶妈妈最受不他说这样的话，她反手抓住叶照安的手，痛心道：“安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非季玿不可？妈妈不想你受这样的折磨你知道吗？妈妈看不下去你这么卑微的去追求他了你知道吗？妈妈的心脏受不了你知道吗？你听话好不好，不要再跟季玿见面了好不好？”
叶照安的手腕非常瘦，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慢慢低下头，跪在她面前。
叶妈妈绝望地扭过头，不愿看他。
“对不起，妈妈。”
他放弃不了，因而无法选择。
“妈妈……”
他骨子里对情感的认知单纯的很，尽管平时再独立有主见，在疼爱他的母亲面前还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他在亲人面前一直非常柔软。
“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最近老是惹人生气，玿玿哥生他的气，林林哥也因为自己上次偷跑生气，哥哥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有些不高兴，现在连妈妈也生气了。
叶妈妈被他气得骨头都疼了，又因为他现在的样子难过得无以复加，她抖着唇：“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妈妈！”叶照安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他看着叶妈妈发白的嘴唇，焦急地去拿药，“你别生气，我去给你拿药。”
“啪”。
叶照安的背被重物猛地砸了一下，他的脚步顿住了。
叶慕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妈——”
“出去！”叶妈妈的声音尖利，崩溃地大喊：“马上出去！”
其他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那么不听话呢？
她狼狈地掉着眼泪，却无暇顾及。
叶慕从楼上冲下来，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母亲：“妈。”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叶照安转身把地板上的手袋捡起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他静悄悄地走到门口，才道：“妈妈，你不要哭……别……哭……”
话是这样说着，憋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也一并落了下来。
叶慕看着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门出去，还不忘嘱咐他：“哥……你……照顾妈妈……”
“妈——”叶慕忍不住叫了叶妈妈一声，安安也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多少年没见他哭过了。
叶妈妈无声地流着泪，她又何尝想这样逼他，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也还没有做到极致。
“安安——”
叶照安快要走出庭院的大门时，叶妈妈出来了。
他们之间隔着十来米远，今天好不容易露了一面的太阳又躲进了云层，寒风不遗余力地驱散原本太阳带来的那一点点温度。
叶照安回头，听到她说。
“你要是再去见他，还不放弃他，我就登报断绝母子关系。”
“你知道妈妈的性格，说到做到。”
连叶慕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叶照安迟缓地动作着，他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不发一语。
他太瘦了，那么高的个子蹲下来也显小。
可怜巴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叶妈妈眼中闪过不忍，她的心不比叶照安好受，煎熬吧，看谁先败下阵来。
“妈，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叶慕一个头两个大，“伤的都是自家人的心，安安要追求就让他追求去吧，等季玿定下来去国外把证一领，他总是要死心的。”
“可问题他什么时候定下呢？就算他定下来安安就能死心了？他一定还这么等，再等十年，二十年……”叶妈妈语气缥缈，说话声很轻很轻，无比苍凉。“现在难受是一时的，总比一直沉浸在里面蹉跎着要好。”
他们这样对立了很久，叶照安终于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泪痕都干了，眼睛微肿。
“妈妈，我可以跟他告别吗？”
叶妈妈离他太远，这样的声音她听不见。
“你说什么？”叶妈妈走近了，“决定好了？”
叶照安脸色惨白，点了点头：“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不能缺他，而他在季玿那里，是多余的。
叶妈妈抿唇，伸手拥抱了他：“妈妈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把心上人从心里拔除一定很痛，但那都是暂时的，过一阵就会痊愈。你是男子汉，别怕痛。”
叶慕伸手拍了拍叶照安的背：“安安，既然决定了放弃，那就贯彻到底。”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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