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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素女书[GL] 作者:歌逝

    第16节

    冯将军久经沙场,却是瞧出了古怪,喝止了儿子道是:“这人为何会咱们中原功夫?你是何人?”

    何念新啧啧两声, 倒没有报上姓名的打算。眼前这人,背叛过父王一次, 她自然不会再轻信他第二回, 免得真把自己无谓地折在这里。她将刀一转, 终于亮出了利刃。何念新并不擅使刀,如今手里这把也只是来时从营中取走的蛮刀,挥舞的动作稍嫌笨拙。

    冯将军见这人没有回话的意思,反而兵刃相向了,也不再追问, 亦是重c,ao长刀。

    未曾想何念新却是一个闪身绕到了其身侧,丢了手中刀,却是一记手刀地劈到了冯将军的脖颈上。

    嘶——真硬!何念新龇牙。

    她从小与独孤愚过招,便是惯于躲躲闪闪中寻机会,又天生地力气大,一旦叫她逮着了空子,便难从她手上再讨到好了。饶是冯将军被这么砍在了脖子上,也翻了个白眼,还没说出话来呢,便昏厥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何念新见一击得手,也不恋战,赶紧后跳,躲过了冯明的来势汹汹。一边躲她一边喊着:“喂喂喂你住手!是我!是我是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

    明明是个偏矮小些的蛮子男人的模样,开口却说的是本朝言语,还是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三分耳熟。冯明皱着眉头,端正了防卫的姿态,一边防着何念新偷袭,一边回想自己是何时见过这个人的。

    何念新叹了一声:“这才几天功夫,你又把本郡主给忘了?”

    冯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何时听过这声音的。彼时他还在同自己父亲抗争,因着不肯松口,父亲怕蛮子那边责备,干脆将他捆了丢在了柴房不许他出门。便是这个人,夜半忽然地打开了柴房门,告诉他他并非只需梗着脖子等死,还有着再为贤王效力的机会。

    只是……冯明面色一沉,手中刀跌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变得灰心起来,跪倒在了何念新面前:“属下恐有负郡主所托。”

    “哪里哪里,你不是做的挺好的么,蛮子至今都只守在凉城里,才能叫我父王得以休养生息。”何念新虽猜冯明可能没做到什么,但毕竟是幼时玩伴,又对父王忠心耿耿,何念新只好嘴上说两句好话,“你且起来吧,我也不知我这手刀砍下去你父亲要晕多久,咱们先把他搬到床上去。”

    何念新本想着帮忙,冯明却不敢劳她动手,她便只好背着手,跟在冯明身后,将冯府转了一圈,啧啧两声:“我上回便想问,你这府上怎么空空如也,除了你们父子二人外便没第三个人影了?”

    冯明羞于启齿,面红耳赤,憋了许久,却还是小声告知何念新:“那些蛮子一入城,便将城中府宅俱是搜刮了个遍。府上仆子俱是杀了,仆女被劫走 y  乐,因而只剩我父子二人。”他这话是咬着牙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何念新知他是因羞耻,便不多问。只是心中不免喟叹了句,想贤王府也不会幸免于难了。

    冯明将他父亲小心安置在了床上,何念新正想招呼他来问话,却见这人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套绳子和一张帕子,将他父亲小心捆了,还堵上了嘴。

    何念新:“……”瞧他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孝子为父侍疾呢。

    做完这一切后,冯明才舒了口气,转头向何念新抱拳道是:“此番罪臣冯明任听郡主差遣,只要能帮得上王爷一星半点,便万死不辞!”

    何念新摸了摸鼻子:“瞧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我怎么还挺不习惯地。”她对眼前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这位可是凉城里唯一一个敢跟她叫板的。她鼻子上还黏着宋师姐给涂的东西,正难受着,便将手收了回来,开始问正经的,“我这人觉得,人是得活着才能做事,死了就没价值了。你先记住了,给我好好保命,然后咱们再说下面的事。”

    “……是,郡主。”冯明垂下头去,沉默了片刻后,却仍旧答应了下来。

    “我问你,让你去跟蛮子套近乎的那事,你做成了几分?”何念新这么问的。

    冯明头低得更厉害了:“此次蛮子派来领兵的是个怪人,这几日常召我去问话和比试拳脚功夫,我本以为……唉。”

    何念新瞧了眼冯明,知晓他恐怕又开始自怨自艾了,赶紧问:“那人怪在何处,你不妨给我讲讲。他用什么兵器,是什么脾性?你若是能讲明这个,也能对我父王有莫大帮助。”

    冯明眼前一亮,为求能帮上忙,仔细回忆起来,想一点便说一点,力求面面俱到。

    那怪人擅长使弓,虽说是个蛮子,长相上却并没有一般蛮子的粗犷,反而颇为英俊,也能同本朝人沟通。

    何念新摸着下巴,忽然便想起了那日一箭s,he向父王,若非她跑得快及时接了,便要害了父王的那人。不由得点头道是:“原来是那个家伙。他那张弓瞧着可不简单,换上咱们凉城兵得三人才能拉得开。”

    “正是如此,听闻那人天生蛮力,才得了蛮王重用。”冯明点头。

    “那除了那把大弓之外,你不是同他比划过么,他功夫如何?”何念新眼珠子转了转,问道。

    “手上的力气着实是大,不过也只是用些蛮力罢了。”冯明对此颇为不屑,“下盘略轻浮,应是没有刻意练过。”说罢,略讲了些两人的比斗。

    何念新嗯嗯两声,心里有了些数。嫌冯明讲得太细了,她自觉有了底之后,便打断了冯明,问道:“这人今日在何处?我于城墙上未曾见过他。”

    “他这人轻易并不愿出战,此时应在贤王府中坐镇。”冯明哼了一声,“狂妄自大!王爷定会给这人好看!”

    “他不出来倒是好事。”那箭着实地快,何念新碰巧挡了一次,可不觉得自己能为父王挡第二次。不过这人若是在城里待着,她倒是觉得自己颇有机可乘。

    那弓如此之重,饶是力大无穷之辈,想拉一次,也得费些功夫。若是她趁着这功夫贴身上去与之缠斗,仗着这人功夫差,她是有几分胜算的。

    如此盘算了一番后,何念新才问了她来此时最关切的问题:“若是想从里头开得城门,你可知这些蛮子用什么传讯?”

    冯明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一遍问道:“开城门?”

    “是的呀,我贸然跑进来,便是想也来一次城门忽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何念新说罢,见冯争一脸地不赞同,便笑笑道是,“我这也不全是为了报复,主要是时间不多了。”

    她叹了一声:“陛下的大军指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可有探子来回信?”冯明问。

    “那倒没有。”如今何念新这儿抽不太出人手,能倚仗的消息来源并不算多。以她所知晓的,现如今梁京那儿竟还没有什么太大举动。

    “想必陛下若要调兵遣将也不容易。”冯明想劝一劝。

    何念新摇摇头:“从凉城败落算起,已经过了许久了。”她好声好气地说完,见冯明还是不情愿的模样,便换了个凶巴巴的口气,呵斥一声,“喂,你才刚还说任凭本郡主差遣,现在就不乐意了?”

    “……”冯明脸色白了白,思前想后,挣扎了些许。见何念新叉着腰,一点不打算妥协的模样,还是长叹一声,“蛮子那边,若需传令,要用得一个巴掌大的玉石为信。”

    “那东西在那人手里?”何念新追问。

    冯明点了点头,却又多嘴问了一句:“可郡主你又不会说蛮子那边的话。”凉城这些将士们的子弟向来鄙夷那些蛮人,不会去学他们的言语的。

    “你不是说那家伙会咱们的话嘛?”何念新问。

    冯明被弄得一头雾水。

    “试试嘛,若是能问出来就问,问不出来把人杀了也好。大将死了,城里定要乱上一阵,到时候就容易攻下来了。”何念新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不少瓶瓶罐罐,都是宋师姐塞给她的,上面还贴了字条,标注着每种东西该有什么用途。

    上一回师兄师姐们怕她出事,就送了不少。这回宋师姐更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生怕何念新出什么差错。有这些为倚仗,何念新胆子却大了不少。

    她一边回忆着凉城这儿的贤王府的布局,一边又向冯明询问一些细枝末节,一边进行计划。因时间紧迫,她主意冒出得极快,竟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安排好了。

    此时天已大亮,激战却正酣,并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何念新同冯明商量妥当后,连一点感怀的功夫都没有了,径直从冯将军府上翻墙出去,带着冯明,继续沿小路,往贤王府上摸去。

    第73章 进叁 宝藏

    烽火狼烟中的凉城, 周旁俱是提着兵器行色匆匆的蛮兵。

    何念新小心地躲着, 逆着这些蛮兵的方向, 往原本贤王府那处爬去。

    越是临近贤王府, 蛮兵便越多。仅何念新探看去,便见不但门口有守兵, 就连屋顶上都各自蹲踞着放哨的。

    冯明在背后说丧气话:“郡主你瞧见了吧,想混进去是真的难。就算你手上的迷药真像你说的那么管用, 也散播不了多远, 照样会引来别处护卫。”

    “你闭嘴便是, 蛮子一根筋,你也一根筋啊?”何念新哼了一声, “书都读哪儿去了?”

    “啊?读书干什么?”冯明一脸茫然, “咱们不是在说闯贤王府么,怎么牵扯到读书了?”

    “……”何念新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冯明,忽而十分庆幸打小自己便被压着读书识字, “兵法有云,声东击西, 听过没有?”

    见冯明一时反应不过来, 何念新也懒得同他多讲了, 只塞给他一个半掌大的圆球,指挥着:“你往另一头去,小心点将这个丢出去,丢完了你就快跑,不要管那东西会怎么样, 也别回头,别让人发现。”何念新说完,还带了点鄙夷,“这任务这么简单,你总不会搞砸了吧?我要是发现了你没跑出来,可不行!”

    冯明本就在自责着,闻言他愣了愣,将那瞧着平凡无奇的小球攥紧了,郑重道是:“定不负郡主所托。”

    “那你快去!”何念新赶紧打发他走。

    冯明这小子,还是学了点功夫的,只是水准实在一般,顶多能算是在一般军士里矮子里拔将军,何念新若是带他进了府,还不一定能不能将人给保下来,倒不如先把人给打发了。

    她等了一会儿,便听见贤王府的另一端忽地炸开了,发出轰的声响,紧接着有白烟直冲云霄似的窜上了天去。

    守在各处的蛮子俱是望向了那处的烟雾缭绕,互相之间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院落里也传来了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喝,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都跑远了。

    如今还留守在这儿的不过原来的一半人数,何念新再作探看,心里有了底。她将身上从蛮兵扒下来的那件破败累赘的盔甲给丢在了一旁,活动了一下身子,原地跳了几下,确认自己身手还灵活着,便将宋师姐给的迷烟吹了出去。

    这烟倒不起眼,轻轻袅袅地飘过去,已然十分淡薄了。蛮兵们嗅了嗅,也都只是神情一个恍惚。

    何念新要的就是这个机会,猫一样地弓着身子,轻盈脚步地过去,一个纵深,翻进墙内,找了处角落先藏好了。

    她先前给冯明的那东西,看着阵仗颇大,实际上也不过是点了把小火。这么多蛮子去救火,想必也耽搁不了他们多少时间。何念新便得趁此机会,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按冯明的说法,那蛮将自持甚高,处处想比贤王还高上一头,找他去问话,也常问贤王在时会用些什么,然后自己霸去。

    何念新满心不高兴地想,现在这个时候,这家伙估计得在自家正堂呆着。她左右看了几眼,这贤王府被蛮子接手后改动了不少,原本的庭院被拆了,堆着不少杂物,倒给了她躲藏的余地。何念新晃了身形,往前两步,躲在了一个木桶后面。

    再往前便是厅堂了,何念新一抬头便瞧见头顶匾额居然被拆了,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那匾额可是她易爷爷亲笔题的,瞧得何念新心头一阵冒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些,而后才又掏出张帕子来,将宋师姐给的另一种迷药倒上去。守在门口的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何念新绕过半个庭院,离着近了后,忽地蹿出去,将那帕子往人嘴上一捂。

    这人只来得及发出闷哼地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何念新将人往地上一丢,闪进了厅堂内。

    上首处是爷爷当年的座位,如今是她父王的位置,爷爷还说过,这将来是她的位置。偏偏在这时候,那位子上坐了个大汉。面容比一般的蛮子来得没那么粗犷,身材却比一般蛮子更粗壮。

    那人像一垛r_ou_山似的,使劲儿才把自己给塞进去,看着便让人直犯恶心。若非是还要留他一命套个话,何念新简直想一刀劈上去。

    那r_ou_山皱了皱眉头,许是瞧何念新改容的这张脸是他们自己人,没立刻打上来,而是问了一句什么。

    何念新也听不懂,便干脆直问了:“你说点人话。”

    这一开口可让那r_ou_山警觉了起来,亮着嗓门大喝一声,许是在喊什么人进来。何念新却向前一冲,顺脚倒踢,将门给踢上不说,顺便还把门闩给扣上了。

    这一切都是她家的东西,尽管何念新已经许久没回来过了,但只要一碰到,便就知道这东西在哪里,该如何去用。

    她刚做完,便见那r_ou_山已经把自己从椅子上拔了起来,向她冲过来。

    何念新一个闪躲,那人差点儿撞到门上,却顿了一步,拧过身子,又往回扑。

    何念新却是趁这个机会四下扫了一圈,冷哼一声。这人在手边居然半件兵器未摆,只有那张弓悬在高处。

    那厅堂里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便只有那些摆设了。她这念头刚一转过,便有一个花瓶冲着自己飞了过来。何念新一刀劈开,更r_ou_疼了些,这可都是她家的钱!

    那r_ou_山哼了一声,终于说的话让何念新听得懂了:“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腔调颇有些怪。

    “你这话问得怪了,你在我家里,还问我怎么进来的?我反倒要问你怎么鸠占鹊巢呢!”

    “什么占巢?”这r_ou_山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计较这些小事,只瞪大了眼,“呵,你是贤王的什么人?”

    “你就知道,我是要你命的就行。”何念新嘿嘿一笑。

    她此时其实颇为紧张,时间太过紧迫,稍有不慎便会身陷危局。她一边面带嘲讽地跟这蛮将说话,一边还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人刚刚那一嗓子似乎并没喊来什么人,但外头原本慌乱的脚步却显得有条不紊了许多,想必那团火已该灭了。

    何念新心中叹息,手中的刀锋一转,对向了蛮将。

    那人还有兴致哈哈大笑两声,比量了一把何念新的身板和他的体魄,全然不把何念新的话当回事:“就凭你的小短腿?”

    何念新挑了挑眉:“你们蛮王应该说过,来中原可以抢可以砸,但绝对不能靠近一座山庄是吧?”

    “……”那男人一脸震惊简直些在了脸上,哪怕不说话,何念新也仿佛瞧出了他在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据说很多年前你们在那庄子手上吃过大亏,那些人跑得又快,还会飞,饶是你们最自豪的壮士,力气再大,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呢,就没了性命。”何念新故意用个y测测的声音道是,“你不知道吧?”

    她一边说着,两人手上也没停。那蛮子一个劲儿地将能丢出去的都往她身上砸,只可惜也没能砸中。何念新仿佛成了她自己嘴里说的那种人,像会飞的鸟一样,根本让人捉之不住。

    蛮将愈发慌乱,何念新的神态却显得愈发从容,左右闪着,看似在躲,却只有何念新自己知道,她在试着将人压往一处墙角。

    门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都是往这边赶的。那些人一边赶还一边大喊,眼前的蛮将嘴巴里也喊叫着,仿佛是想让他们进来。

    何念新哼了一声,手中的刀变得更快。哪怕她不擅舞刀,这回并非是要人性命,而只是胁迫的话,却也能收到成效。

    撞门的声音响起!

    何念新已来不及抽空看一眼身后的门闩能坚持多久,咬着牙步步紧逼。很近了!

    蛮将则一步步后退着,甚至都摸到了背后的墙,眼看着再无退路了,心中反而镇定了下来。他不急于立刻把这个矮小的刺客拿下,等会儿自己的部下进来后有的是机会。

    偏在这时,何念新侧过了身,伸手一撑,碰上了什么。紧接着她丢了手中的刀,临空一脚,踹到了那蛮将心窝!

    轰隆一声!

    门闩被硬生生地撞断成了两截,发出悲鸣,坠落在了地上。撞门的蛮子们一个不及,没能刹住,踉跄两步跌进厅堂内,却见眼前一片杂乱,自家将领特地从贤王库房拿出来的宝物都碎了一地。

    但刚刚还在里面喊着快来人的蛮将,居然不见了身影。

    蛮子们都愣住了,互相嘀咕起来。有心细的赶紧推开前面的同伴进来仔细查看,找了半天,却是丝毫发现也没有。

    这下他们可慌了手脚,有赶紧跑开来喊更多人的,也有比划着手脚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却不知道,其实就在这间厅堂的地下,何念新不知加&039;1&039;1&039;零&039;捌&039;1&039;柒&039;玖&039;伍&039;1从哪儿变了一把剑出来,嘿嘿笑了两声,趁着那蛮子捧着心窝,干脆利落地将他手脚筋先挑断了,而后炫耀道是:“怎么样,瞧你摆出来的都是下等货色,定是根本没找到我们贤王府上的真正宝贝藏在哪儿了吧。——不过你也不必眼馋,反正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念新敢做肯定有倚仗嘛……比如与一个看多了觉得王府就应该有一个密室藏宝的爷爷?反正有整个城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脱身法子【。

    第74章 进肆 驯服

    当年老贤王入主贤王府的时候, 将这院子整个地翻腾过一遍, 折腾了不少新奇东西出来, 这处密室便是其中之一。

    密室廊道狭窄, 也并不深,一眼就望到了尽头。其尽头处是两面巨大的多宝格, 陈列了贤王府真正的珍藏。

    老贤王为建这小小密室可谓花尽心思,四周墙壁俱是石砌, 就连门也是, 也不知做了什么机关, 一旦合上,便丝毫声响不会透露到外头去。头顶嵌着一排夜明珠, 乃是宫中赏赐下的, 个个有拳头大。门口处还有暗格,里头藏着一把剑。刚刚何念新的剑便就是从那暗格里抽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

    其实老贤王还颇为遗憾地讲过, 他想做的是那种踏错一步便会万箭穿心的机关,可惜没能成功。摆一把剑在那里, 也只是意思意思, 倒没想到竟真能被自己孙女用上。

    何念新仗着蛮将没反应过来, 先干脆利落地把人废了,而后还不放心地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那蛮将抽搐了两下,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气。但脖颈处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剑刃的彻骨冰凉,那剑刃薄如蝉翼, 仿似下一瞬便会轻易地嵌入到r_ou_中,再给他身上开第五道口子似的。

    何念新居高临下地看着蛮将,只能借助头顶夜明珠的微光,眼前的一切都极为暗淡。饶是如此,何念新还是瞧见了剑刃下的喉结微微抖了两下,像是害怕,但又怕再一抖便被割破。

    她摆出一副凶狠狠的模样,心里头却在谨慎盘算。若这人胆小怕事,那她得威胁几句,看看能不能把兵符和开城门那句话怎么说都给逼出来。若是不行,那就一剑杀了,自己拿了兵符就走。

    大将凭空消失,也够城里乱上一阵,让父王能趁此机会攻破城门了。

    何念新说完那番话,倒是耐下了性子等着。那蛮将脸白一阵红一阵,又是怕又是气,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必想着折辱我!一剑杀了便是!”倒是硬气。

    何念新歪了歪头,配着她现在的模样更显可怖了:“那可不行,留你还有用呢。”

    “……”蛮将一脸地警觉。

    但何念新却是一错也不错地在盯着他看,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渴求——任何一个将死之人,在还能摸到活下去的希望时的渴求。

    何念新要的便是这一瞬:“来吧,说不定我不会杀你,还会好吃好喝供着你呢。”

    蛮将皱着眉头,虽像摊烂r_ou_一样地倒在地上,却仿佛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了。

    何念新防着他忽然跃起,又把剑往前送了送:“我这人还挺仁义的,都让你自己来选呢。”想了想,她又胁迫了一句,“不过我忙得很,再给你一点时间,我要是觉得等不及了就杀了你。”

    说完,何念新又晃了晃手里的剑刃。利刃在蛮将的脖颈上擦过,这男人往后爬了一步想要躲开,但何念新却又将剑刃追随了上去。

    她等得有些无趣,忽然问道:“你不是个蛮子吧?看你的脸倒不是很像,性子也不像。”

    那些蛮子大多养得性子极野,仿佛一匹烈马,有时候拼着性命也不愿落在他们手里。

    “哼。”那男人鼻翼间喷出了一声。

    何念新又仔细比对了一下:“也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那男人面颊抽搐了两下,仿佛在忍着什么似的,脸别到了一边去,但何念新仍旧从他的神色间读出了一股恨意。

    又等了一会儿,那人才道是:“不就是你们常骂的杂种吗,没见过?”

    “哦!”何念新颇有些恍然大悟。毕竟凉城地处边疆,那些蛮子来抢粮的时候也曾有过掳走女子之类的事发生,所生下的孩子倒是两头不受待见,留在蛮子那儿要挨打,逃到这儿来一样要挨打。这回何念新倒有些佩服这家伙了,啧啧两声,“那你也不容易,能混到如今地步。怎么样,若是你这么轻易就把命留在了这儿,之前可是白挣扎了。”

    “……”这男人并没有立时应下或是拒绝。

    何念新便又拿脚尖踢了踢他:“莫非蛮子对你还能很好,让你觉得需要用这条命来报恩?”

    “说的好像若是归顺你们,你们就能高看我一眼似的。”那蛮将半点也不信,更何况听何念新的声音也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虽是同贤王府上有些牵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否做主。

    何念新想了想:“我其实有个好去处可以送你过去,说不准你也能学学我们手上这种功夫呢。”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四肢,再看向何念新,神色里全是不信任了。

    何念新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脚利落地把人给废了。不过她本也就是在威逼利诱,嘴里三分真七分假地:“你这点伤还是能治好的。瞧你将身板练成这样,想必是个有莫大毅力的。我只给你机会,能不能抓住还得看你。你选吧!”她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何念新这话说完,终于见眼前的男人挣扎了起来,“……那处地界,同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也没听过吧。”何念新想了想,借机吹嘘起来,“你听说过江湖没?到处都是我这样的高手,比我厉害的多的是呢。我师父叫独孤愚,就是顶级厉害的人物!你这样的,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他有个师弟,是个神医!能活死人、r_ou_白骨的那种!”

    何念新说的快了些,男人显然是有些跟不上了,越听越晕头转向。虽是有些没听懂,但似乎果真厉害。

    何念新一边吹嘘,一边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见他一脸愣怔,心中稍微得意了起来,看来自己费的这番口水还有些效果。不过毕竟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何念新只把话说到一半,留了个尾巴,钓着这男人,而后又把话头拐回了最初:“所以说,你是想让我送你去那处,还是想让我一剑杀了你?”

    这男人显然快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呢,何念新晃了晃剑身,有寒光在他面前晃过,他才想起自己如今正在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上,大滴冷汗瞬时便滚落了下来。

    何念新又催了句:“选吧,你若是再拖下去,身上的血流干了,我可救不了你了。”这间密室安静得有些过分,非但外头绝对不会听见里面的动静,就连里面也听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何念新心下其实有些着急,不知道父亲那边战况如何。

    “那,你要我做什么,你便说吧。”男人心知何念新好话该说尽了,由不得他再拖下去,便顿了顿之后,问道。

    “听说你们要传令给下头,需得认一块玉石。”何念新问道,“可是真的?”

    男人怔了怔,没想到竟会是这个。但他反而奇怪了起来,只是要这东西,杀了自己搜身不就行了吗?他费劲地抬起手想放到自己腰间,好不容易摸到了却没力气摘下来,只好给何念新示意这东西放在哪里。

    何念新倒仍旧警惕着,毕竟眼前是个全然陌生的家伙,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完全信任,剑没有取下来,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将那东西给摸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一把。

    就着夜明珠的光勉强看了看,玉不算什么好玉,雕工也差强人意,模样古古怪怪地,的确像是蛮子那边的图腾。摸了一把,倒有着常被人佩戴的玉石才有的润感。虽不知真假,倒能判断出是个常用的东西,为真的可能性更占大面。

    何念新便将剑收了回来,以示诚意,而后蹲下身子,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是派人去把城门打开,该怎么用蛮子话来说?”

    “你是要……”男人瞪大了眼睛。

    “你快些!”何念新又催,“怎么,就准蛮子骗开我们城门,不准我们再还报回去啊?”

    “……”这男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慢些,我得学学!”何念新听着脑门就大。

    男人没忍住抱怨:“你到底是叫我快些还是慢些!”

    “反正你先教明白了我就行。”何念新说完,忽然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是,“你可别教我个假的,我这小身板现下可不能抗你出去,得将你留在这儿。什么时候我们打回凉城,我什么时候才来接你。你要是教了我假的,害得我死了,那便会被关在这儿,又饿,又冷,周围又一个人也没有,一直到死哦。”

    男人打了个哆嗦,大骂了一句:“谁跟你们似的,心眼这么多!答应了的事还要教你假的!”神色里带了一闪而过的怕,不知是不是的确有过这念头的样子似的。

    何念新哼哼两声,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个药丸来:“你先吃了这个止血吧,免得还不等我回来,你先死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何念新玩着这一手,将那药丸塞到了男人嘴里。

    宋师姐给的上好伤药,药效发加&039;一&039;一&039;零&039;八&039;一&039;七&039;九&039;五&039;一作得极快。男人只觉得一股暖意霎时充满四肢百骸,因失血而导致的极寒竟消失了。他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何念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继续问:“快教我吧。”

    男人这回似是更信服了,耐下了教她的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念新姐这属于跟怀夏学坏了会打嘴炮了,不过比起怀夏,念新嘴炮简直有点贱兮兮的哎【。

    第75章 进伍 攻城

    何念新把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念叨, 一脸肃容, 生怕一停嘴自己就忘了。向蛮将确认过已经没了问题之后, 何念新点了点头, 瞧着正靠在墙上休养生息的家伙:“我这便走了,早开城门, 也好早履行我对你的许诺。”

    蛮将没忍住问道:“你打算从哪里出去?”他望向来处,那石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俨然像条被堵死的路。

    何念新耸耸肩道是:“你放心吧, 我既然敢拉你进来, 就是早有打算的。”她虽然性格冲动,但早已过了莽撞的年纪, 进来之前便没想过原路返回, 这密室其实还有着第二个出口,正对着贤王府后街不远处。

    她嘴里仍旧没停下念叨,站起身来, 又将那把剑拿上,作防身之用。

    于是蛮将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高的家伙越走越远, 眼看要撞到墙上的时候, 却伸手摸了一把, 便又听到轰隆的巨响,而后眼前轰然出现了一道洞门,那家伙再一闪身,洞门便又消失不见了。

    这蛮将挣扎了两下,想着往那处爬去, 但四肢毕竟使不上力气,只能倒在血泊里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头忐忐忑忑,不知自己信了这家伙是不是个正确的抉择。

    夜明珠昏昏暗暗地撒下光来,被余下的蛮将独自一人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又不知外头今夕何夕,只能心烦意乱地等着。

    何念新则是摸着黑从密道的另一端钻了出去,先是仰头看了看天,判断一下如今时辰,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在地下也耽搁了一个多时辰了。再四下环顾着,蛮兵们仍被调动着不时跑过,打杀声还远着。不远处贤王府那儿正乱着,但似乎没个敢做主的,反而将贤王府大门紧闭了,原本在放哨的也不见了人影。

    何念新搓了搓胳膊,她为了行事方便将外衣丢下了,这回觉得有点冷。

    她一边往外踱步,嘴里还念叨着那句话,沿着小路乱晃,想找个落单的蛮兵,拿他衣服一用。晃了半圈,不觉晃回了原本来处,却见着冯明正蹲在那儿,一脸懊丧。

    她过去拍了拍冯明的肩:“不是叫你丢完就跑吗?你回来做什么?”挑了挑眉。

    何念新这忽然冒了出来,将冯明吓个不轻。愣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立刻便又红了脸低下头去,说话都结巴了:“郡、郡主,你、你怎么就穿着中、中衣……你……”

    何念新摆手:“这不是轻快嘛,我等会儿便去再寻件衣裳。”刚说完这一句,她又赶紧念叨了一遍蛮将教她的。

    “郡主你在说什么?”冯明问道。

    “你等会儿,我怕我忘了!”何念新赶紧又念了一遍,然后特地压了声音试了试,听着好像有点男人的味道了,才吐了口气,摆手打发冯明赶紧走,“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你家守着你父亲免得他起来捣乱,必要的时候你再给敲晕了就行。”

    冯明面色犹疑,不知在想什么。

    何念新转了转眼珠子,拍他肩膀道是:“你父亲有罪,若你想让他认罪,便等我父王回来。若你不想,那就带他走就是了,算你帮我这个忙,我许你的。”

    “……”冯明脸色一白,心中一动,却仍旧犹豫着。何念新却懒得同他再说什么,立刻便起身了。看了一眼被丢在一边的衣裳,已经沾了不少土,颇有些嫌弃,还是打算去找一件新的了。

    她嘴里还在念叨那句话,又摸到另一处小巷,终于等到了一个落单的小个子。

    那小子瞧着像只乱窜的小老鼠,神色慌张。何念新觉得他好像不像手染过血的模样,摸了摸下巴,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人给抓了过来,紧紧捂住嘴巴。

    又念叨一遍那句话,这小个子一脸惊慌,呜呜两声。

    何念新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便听那小个子重复了一遍其中一个词眼,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何念新唔唔两声地点头,见这小子毕竟听懂了而非一头雾水,自己学的果然像,而后便一掌将人给拍晕了过去,把衣服给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压低声音,板好脸,最终成败在此一举了,何念新得表现得从容些,免得叫人看出不妥来再来盘问,她可就会说这一句。从蛮将那处打听了,守东门的那个更好骗一些,于是便往东门那边去了。

    何念新高举玉符,喊着那句,向前奔着,依照蛮将说的平日里传信的法子来做。城门蛮兵有不少听见了的,许多人回头来向何念新张望。

    何念新见有人来交接,便止住了脚步。

    来人身量高大,身上的盔甲厚重,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何念新揣测着这一位可能便是那好骗的守将了,也不垂下头避开他打量的视线,仿佛一点都不怕被认出来叵测居心似的,只恭敬地将手中的玉符送上。

    那人拿在手里反复打量,确认过是真货后,点了点头,也不理何念新,转头去吩咐别人。

    何念新站在原地等候,怕自己离开得太突兀反而又引人生疑。她难得有些紧张,心脏突突跳着,眼睛不错地望着那守将。

    守将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虽皱着眉头,但并未提出半点异议。

    何念新攥了攥拳头。她让蛮将教给自己的话是“大将有领,开成迎击,务必今日将残军击败。”那守将便在收拢兵力,却也不敢将城墙上的守军全部撤下。

    何念新抽空看了一眼战局,东拼西凑起来的反击军后继乏力,直到现在也未能攻下城墙,但自家几个师兄师姐们倒还在四下飞舞。许是见到了这处的异动,墙头上也有人往这儿看了。何念新忍着没跟他们打招呼,只是往前望去,神色示意他们注意眼前的动静。

    总算有个师姐抽空看了一眼,便见前头蛮兵正在集结成军,看那架势,竟然是想要正面从城门突破,颇为惊喜,莫非是自家何师妹真的做成了那件事?

    这师姐便跃下城墙,蝶一般地飞过,看得人一愣一愣地。她飞下去从大军里赶紧找到贤王,仅凭这身手贤王便确认了她是池崖门中弟子,挥退了前来阻拦的下属,上前问道:“可是得了什么消息?”颇为心急。

    做父亲的自打女儿入了城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心中虽也觉得自己该相信女儿,但总不免担忧着。

    做师姐的忙摆摆手:“我没瞧着何师妹人在哪儿,不过东边的城门似是要开了,咱们是不是也得集中一下兵力了?”

    贤王神色一暗,也知如今轻重缓急,立刻便也排兵布阵去了。

    于是当东城门一开启时,等在外面的是已经排好一半的军阵。贤王压阵指挥着,正同蛮兵守将短兵相接。

    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何念新才终于有事成了的轻快感,生怕前面的人回头来找自己算账,赶紧脚底抹油,翻墙往外跑了。

    为免被当敌兵,她还特地飞远了一些,也没管脚下众生望着飞天而过的大活人有何感想,赶紧先冲去把脸上贴了快半日的易容给去了。再将身上衣物一甩,何念新想了想,没就这么穿着中衣跑回前线去,免得被父王瞧去了,恐怕要挨数落,而是干脆回了营帐那处。

    她懒得搭理旁的士兵们,将随身带着的信物一甩,便径直冲进去了。没走多远,便瞧见了怀夏正坐在营帐门口。

    小公主明明累得很了,却也不肯好好休息,而是自己搬了个硬木的板凳,就在帐门前,怔怔地往向凉城的方向。于是何念新便忽然闯入了她眼中,原本还像在发呆的怀夏忽然双眸有了亮色。

    她赶紧站起来,差一点被裙裾绊倒。踉跄一步,拽着帐门才没倒下,这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何念新一眼。见她那般打扮,也红了脸,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进了营帐里头。

    何念新还未酝酿出一句“怀夏”呢,便见怀夏进去了,也赶紧黏上:“哎呀,怎么了,瞧见我了也不喊我一声。”

    怀夏在翻找着包裹,也没回头,将一件外衣背着身丢给了何念新,闷声道是:“姐姐,你也该注意着点。”

    “还是你给姐姐出谋划策的呢,这不是途中换了件衣裳嘛。我要是穿着蛮子的衣服回来,定是进不来的。”何念新给自己辩解着,一边披袍子,一边舔了舔唇角,吵嚷着,“哎呀,口渴了。可把你姐姐我忙坏了,脚累,胳膊累,嘴也累。为了从蛮将那儿套话,可费死姐姐的嘴皮了!”

    “你这不还挺有说话的气力的嘛……”怀夏嘀咕着,却转身端了个托盘出来。

    上头摆着三两样吃食和一大盏温水,都是军中拿的粗食,但对如今的何念新而言却正可解燃眉之急。

    她立刻端起水灌下去,不冷不热,正可下肚。

    “怀夏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还给我准备好水了?”何念新问。

    怀夏一顿:“……我有神机妙算。”不知为何,不太想承认,自己是一直在叫小卒备下滚水,然后时不时地兑上一兑,不管何念新什么时候回来,总正好有合适的温度。

    怀夏嘴角轻提,转了话题:“姐姐总算平安回来了,那事做的可顺利?”

    第76章 进陆 尘埃

    两人分开也不过才半日不到, 再见面何念新却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而怀夏便在一旁听着, 心揪了好几回。

    及至提及那蛮将, 怀夏才幽幽叹了口气, 道是:“说来也是姐姐这回撞了大运,若那人非是原本就有二心, 抑或那人也根本言语不通,不就都没用了。”

    “那便杀了, 也够他们乱的了。左右姐姐都溜进去了, 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空手回来的。”何念新喟叹一声, 吃饱喝足,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

    她立刻便起身, 活动两下筋骨后, 对怀夏道是:“姐姐还得再赶回去,妹妹在这儿等着便是。”

    “嗯。”怀夏本来话到嘴边,想让何念新赶紧歇着去, 又想起何念新只是骗开了城门,还没拿回凉城呢, 姐姐她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便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妹妹还在这儿等着。”

    何念新便拢好了身上的衣服,又匆匆赶了回去。

    洞开的东门处正在交锋。

    何念新赶回去后先去见了一眼贤王报个平安。贤王并非是怀夏,还会关切她入城后做了什么,只皱着眉头道是:“幸得你这次捡了命回来。”总算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贤王便酝酿着要好生数落女儿一顿才是。

    他这刚一张口, 何念新便看出了苗头,立刻找起借口,一脸肃容道是:“父王,战事未平,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

    说罢,也不等贤王答应不答应,何念新飞身就走。

    贤王一伸手,就连女儿的衣角也没抓着,只抓了一把空。他无力地攥了攥,苦笑着摇头。

    像是记忆中还蹒跚着的雏鸟,再见时,转瞬便学会了飞,再也无法捧在掌心了。

    何念新不知身后的父王重重心事,只四下寻找着师兄师姐们的身形。举目望去,此次的攻城倒还算顺利,东城门处堆着的蛮兵已经得以锐减,城内没有第二个将领,调兵的玉符又在自己手里,正好阻拦了城东这边求得援兵。

    而池崖少年们倒还在城墙上头,如今瞧着更轻松了不少。城墙上的蛮兵愈发少了,也没有多少新冲上来的。何念新踩着云梯轻松爬上去后,往下俯瞰,城内如今乱哄哄地,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主将失踪的消息。

    何念新摩拳擦掌,若非不会蛮子的话,她倒想亲自将这个消息给传开。

    “林师姐!”何念新冲着身边的人打声招呼,“烦请各位师兄师姐们守好城墙了,师妹我先下去一趟!”

    “哎,危险呀!”林秀儿赶紧喊,他们就算能耐再大,也非是刀枪不入的。却见何念新这家伙居然真跳了下去,这回颇为不加掩饰。

    她大喇喇地站在那儿,不需开口说话,便简直像在挑衅。有杀红眼的回头看见了这家伙,哇哇乱叫着回头要砍何念新。

    因为有着乱来的,东城门那边的蛮兵又少了些许。那守将回头,见身后只这么一人,立刻便下令收束手下,不许再有人过去搭理,免得城门失守。

    何念新切了一声,倒更佩服了这人几分。她本就存着扰乱蛮族步调的心思,如今倒算不得什么成功。三两下将周旁给清出了一片空地,何念新想了想,倒在城中游走了起来。

    仗着自己轻功好,她到处游走着,就连另外三个城门也去搅合了一通。一开始能惹怒不少,何念新还需得拖着屁股后面的大把追兵落荒而逃,到后来那些蛮兵却自乱阵脚。

    何念新又站上墙头,望着四散而去的蛮兵,点了点头,这回恐怕蛮将失踪的消息真的已经传出来了。

    只要没有个能力挽狂澜的角色,这一局他们是赢定了。何念新负剑而立,难得神色肃穆,盯着看,只要有敢试图重新组织起队伍的,她便会飞鹰一般地俯冲下去,趁着队伍没聚齐,先将领头人给杀了再说。

    她倒也没办法将偌大的城都顾过来,只能多到处转转,碰上一个算一个。对于原本便因将领的莫名失踪而陷于恐慌的蛮族而言,便成了个神出鬼没的杀神一般的人物。

    何念新打的是别的主意,倒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中更给蛮子平添了一层的慌乱。

    等到她再转到东城门那处时,便见那守将已经急起来了。两边兵力都在减少,但区别却在有无援兵上。

    日已西斜,余晖洒在被染红的地面上。何念新见大势已定,倒不着急了,只坐在墙头,等着曲终落幕。一片嘶喊声中,东城门终于被攻破。贤王掂量了一下,决定一鼓作气地冲进来,并不下令后撤,而是叫人一齐涌入。

    那守将一身傲骨,最终也只能被斩落。何念新看到这最终一幕,才跳下城墙来,跟随在大军身后。

    入城后的首要任务便成了四下搜查蛮族余孽并清剿了,贤王一边安排兵力,一边派人去通知营地人员也都挪进来,好再将城门关上。

    何念新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先招呼好师兄师姐们,而后便随着自家父王赶去自家王府。望着如今的王府,贤王伫立于庭院中许久。

    何念新倒像个炮仗一样地冲了进去。

    贤王呵她一声:“新儿,你去哪里?”

    “父王你过来。”何念新摆摆手,待贤王进来,她顺道将门给掩上了。门闩都已经坏掉了,她此刻掩门也只能略加遮掩。何念新讨好地笑了笑,才向父王坦白道是,“那蛮将被我藏到咱们家密室了。”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父王亲兵此时正在清扫着贤王府,门外头有人来回走动。何念新说完,自觉后退一步,好生盯着父王的脸色看。

    男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想明白自家女儿是做了什么:“你藏他作甚?”

    “女儿同他讲了条件。”何念新只这么说。

    她话还没说完,贤王便瞪了眼,抢白道:“你不会要留他一命吧!”想提声,最终却还是压了下来,怕被外头人听见,揣测去什么。

    何念新也自知这事自家父王极难答应,只好摆出无辜的模样道是:“各中缘由,女儿会同父亲细讲。但女儿既答应下了,便不想违背诺言。”

    何念新说得认真。

    贤王却不解地皱眉:“可他是蛮子!”

    “也不算吧?那家伙有着咱们一半的血。”何念新道是。

    “那也还流着蛮子一半的血,与咱们有血仇!”贤王咬牙切齿,“何念新,你可还知道什么是敌什么是友?”

    贤王极少说这么重的话。

    何念新倒是忽然叹道:“父王,你以为的友已然算计你许久,你以为的敌兴许也未必永远是敌。女儿瞧那人可用。”她认真道是。

    “……”贤王没有立即回答。

    何念新也就不再说话了,虽然心里还有点着急,怕那个被困在地下的家伙撑不住。

    忽然听贤王一声失笑,那男人连连摇头:“念新如今自己的主意越来越正了。”

    父女二人再见面也没过多少时日,何念新已经自己办成了数件事。先是将他这个做父亲的救了下来,不许他以身殉城,而后将公主抢了回来,又带人去劫了公主,再两次潜入城中。贤王又空攥了攥手,那种捉不住的感觉愈发强了。

    “罢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过太多。”贤王忽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

    何念新还有些奇怪,小心问:“那父王,你是答应我了?”

    “做你想做的吧,以后不必事事向父王问了,事后告诉我便罢了。”男人道是,语气俨然已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长大成人的女儿了。

    何念新便高兴了起来,立刻便着手要把那蛮将给抗送走,再找宋师姐来帮他看伤。许是心愿得以达成,何念新步调轻快极了,看得她父王笑着摇了摇头。

    贤王此时却不曾想过,何念新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在这方天地间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第77章 进柒 落定

    等何念新将蛮将给安顿好了之后, 天已经黑了。

    清扫战场的还在忙活着, 四周俱是举着火把跑来跑去的士兵。城外留守的军士已经全部挪了进来, 四道城门紧闭, 城墙上也换了新的守军。凉城重新回到了手中,却并不意味着今后的安稳。

    何念新肚子又空了。

    她喊着身后的宋师姐:“咱们去吃饭吧!”

    “瞧这帮家伙把城里糟蹋成这样, 不知道还能找到多少粮吃,咱们不会饿着吧。”宋师姐给人接好了筋, 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人恢复如初, 只能说她已尽力了。忙完手上的, 她便跟在了何念新身后,抱怨着。

    “不好说哇。”何念新不敢保证, “不过其实还好, 咱们又不用在这儿久留。”

    “啊?不留吗?”宋师姐诧异道是,“咱们这就南下游玩去?”

    “那倒不是。”何念新摇头,“只是梁京那儿恐怕安静不了多少时候了, 父王留守在凉城这儿,咱们还得去那边解决些麻烦。”

    师姐妹二人一边聊着, 一边回了贤王府。已经有房间被打扫出来了, 今晚可以凑合着住下, 总算比营帐要强上不少。

    贤王设了个宴。话虽如此说,这次的宴却格外简陋。幸得贤王府藏的美酒没被蛮子们找出来,总算能添几分兴致上来。

    何念新便凑去找怀夏。

    怀夏藏在人堆里不起眼的位置。

    贤王本想着将公主请到前面,但怀夏却推辞了,去找何念新的师姐们去了。打过一圈招呼之后, 怀夏却多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何念新好一顿找也没找到,蓦然回首,才发现月色里怀夏正用白玉一样的双手捧着个大陶碗,一点一点地啄着清水。

    那双好看的眸子落在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念新一时起了坏心眼,绕到了怀夏的背后,然后弯下身子,对着怀夏的耳根吹了一口气。

    怀夏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手中的陶碗没有拿稳,坠在了桌子上,眼看着要歪滚到地上去,何念新赶紧把住了,碗里却仍旧有水撒了出来,正撒在怀夏的衣襟上。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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